鄧正健:在《月台》上開出《字花》——文學雜誌輕裝上路

Filed under: 傳媒報導 — Editor at 2:54 pm on Tuesday, May 9, 2006

原載於《am730》26-4-2006

文學並不是文人曲高和寡的喃喃自語,而是城市中應當具備的生活養分。當「香港沒有文學」變成陳腔濫調,文學雜誌生生滅滅,形成不了風尚,那就說明了我們的城市原來是營養不足,生活看似多姿多采,骨子裡卻是焦躁厭悶。最近兩群三十未到的年輕人,繼續持守「文藝青年」的浪漫傳統,各自辦起文學雜誌來。《字花》有如破空出世,令人引頸以待;《月台》卻像隔牆之聲,惹人細意咀嚼。它們的出現,不論成績如何,彷彿都預視了我們的文學地圖即將被重新測繪。

讓文學進入生活

文學的「純粹性」是過去香港文學雜誌的主流傾向,但在自由市場和資助機構都不大支持純文學發展的環境下,文學愛好者只有迷戀著「鉤沉」的動作:遠至《大拇指》、《素葉文學》、《呼吸》,近至《詩潮》、《文學世紀》等,無不是他們心目中的鏗鏘名字。這些名字載負著香港文學的光輝歷史和「純粹性」,也記錄著這群作家讀者的文學成長路,一種屋村球場式的少年經驗。

但理想的文學並不應該是純文學。「純文學」意味著要剔除一切非文學成份,只是當文學無法落入社會的集體生活意識中,就只會淪為純粹個人的無病呻吟。香港本就是一個綜合雜誌式社會,沒有堅實的文化傳統,所有文化生活都是混雜多變。因此我們的社會根本不需要僅作為老手新丁新作「散貨場」的純文學雜誌,我們需要的是生活的文學雜誌,讓文學走進生活,也讓生活成全文學。

讓我們看看台灣的《印刻文學》雜誌。《印刻文學》全名《印刻文學生活誌》,既號稱以文學為本,也從來不脫離現實的生活節奏。每期《印刻文學》都有新鮮的文學創作,也有著值得細意玩味的生活格調,從專題企劃、人物專訪、到閱讀推介、文化評論等,儼然就是流行雜誌的編輯格局,卻仍然能維持文字的高水平。香港人常常滿口創意無限,但我們好像還是無法想像,一本香港的文學雜誌會策劃一個王家衛專題,又或者將一個小說作家打造成明星一般推上封面。這也是歷來香港文學雜誌討人厭悶的原因。

「新」文學雜誌的衝擊力

都是市場惹的禍,新近創刊的兩本文學雜誌,始終還沒法讓文學直接進入生活潮流,這是可以理解的。但他們對傳統「純」文學雜誌的衝擊力,依然是不容忽視。

作為一本新出版的文學雜誌,《字花》的勢頭可謂亮麗動人。這群生於七十年代末,卻剛剛冒出頭來的年輕人曾經說過,他們要在這個褪色的時代裡,創造一個屬於新一代的文學空間,讓文學重新介入社會和生活。的確,當學院中的香港文學仍舊只談西西和也斯、曾一度被稱為新生代作家的董啟章也步入中年,《字花》正好適時為我們打造一個全新的文學階級,既成就香港文學,也讓香港文學成就他們。事實上,《字花》創刊號設計精巧、編排活潑,稿件選取亦不流於推銷新作,創作、評論、介紹兼容並蓄,大大脫去了過去文學雜誌予人的陳腐印象。但更旗幟鮮明的,是他們銳意創立他們一代的文學特徵,既上觀名家,亦下攜新手。創刊號中有不少老牌,如西西、李歐梵、關夢南等,顧問團名單中更有不少響噹噹的學者名字,但同時亦格外重視提攜新秀,高調為新手開拓上場空間。在這遍文學貧乏的土地上,這群應時出世的新生代文學人,似乎仍有力量將文學帶回生活之中。

如果說《字花》是文學荒漠中的小花,《月台》就是城市角落裡的遊戲台。《月台》至今已出版了兩期,他們標榜「創作誌」形式,內容風格跟《字花》一樣,就是不拘一格,文學創作、文化評論、繪圖創作等共冶一爐。但最令人驚艷的,還是他們的辦刊態度。當一本薄薄輕輕得近乎手作的小刊,套在一個爽利的公文袋裡,然後安穩地放在幾家均具格調的小書店中寄賣時,那就意味著這是幾個年輕人的創作小遊戲。當中的手作小趣味,正好突顯出那「讓創作走進生活」的真實過程。我們根本沒有必要再說什麼「他們有熱誠、有堅持」之類的客套話,你可以喜歡《月台》,也可以不喜歡,但你不應該對它說三道四,對他們來說,文學創作並不任重道遠,而只是微小的生活瑣事而已。比起那些滿口理想,卻又幹不出什麼的人,《月台》的這一群年輕人,起碼是真誠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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