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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的倉鼠們

梁莉姿
香港作家,畢業於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著有⼩說集有《住在安全島上的⼈》、《明媚如是》,詩集《雜⾳標本》。另獲第十四屆香港藝術發展獎藝術新秀獎(文學藝術),2020年獲邀參與新加坡作家節,現就讀台灣國立東華大學華文系研究所(創作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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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小學三、四年級開始,養倉鼠開始成為女生間的熱潮,或一種感染,你養了,所以我也要養,她也要養,然後大夥來交流、比量育鼠經——用甚麼味道的木糠,多久換一次;餵瓜子還是種子;籠要多大,有否兩層、小屋子、跑輪及滑梯等配套,談吐正經儼如討論置業生孩子長遠人生計劃的太太們。

    我沒這樣的機會,一是其時我在班上是被孤立杯葛的邊緣份子,我才真活像病毒,誰要與我交流誰遭殃;二來家裡也不允許養寵物,每次提了個開頭,我爸就會戲謔說,你知不知道自己粗手粗腳,養乜都死?你是滅世魔星,所有生物在你手上都不得倖存呢。他的意思是我過往養死過的金魚和巴西龜,每次看著他把屍體沖進馬桶,按鈕不見,都一遍遍加強這說法。這是我的傷口,但他總喜歡大大力戳下去,以玩笑掩飾惡意,偏要用指甲挑開別人的痂才甘休,這是他的興趣。

    於是當我好不容易以半威逼利誘的方式求得一次到同學家做功課(實則是看倉鼠)的機會時,我興奮緊張得不敢去摸牠們胖嘟嘟而軟潤的身軀。也許是被爸催眠太久,我開始相信我確實是四肢發達的滅世魔星,或會因不慎控制力度而傷害一切(這一點在及後多年成為我命定的課題,像格列佛在小人國中如何躡手躡腳移動才不致摧毀他人家園。)我就這樣蹲伏在籠前,看牠小小的,孤獨的鑽於木糠間,以前爪摩娑臉囊,眼珠像魚子醬。

    我問籠怎麼這樣多,不能都放進同一籠內嗎?讓牠們一起滑滑梯,追逐,跑滾輪。同學搖搖頭:不行的,牠們對味道很敏感,聞到跟自己體味不一的味道會緊張,會攻擊對方,甚至咬死方休。如果你要養多於一隻,記得要分籠,連爸爸媽媽跟孩子都要分開,不然可能會發生咬死孩子的悲劇。你想摸摸牠嗎?

    她自顧自開了籠門,手掌肥大,伸進去,一把抓出如雞蛋般大小而脆弱的鼠。

    鼠伏於掌心數秒,即靈巧沿臂間爬遁,同學便把另一隻手比上去,連綿接駁,成了一條永無終點的跑道。然後推到我跟前,要試試摸嗎?

    我非常猶豫,囁嚅道:我會一把捏死牠嗎?牠看起來太軟了。

    消息公佈後,C整天渾渾噩噩,連五小時後便是死線的期末論文也無心續寫,只偏執問我一個問題:所以牠們會怎樣被殺?打針?放毒氣箱?放火燒?直接捏死?還是像快餐店短片一樣全部放進絞肉機內?

    我說你怎麼要恐怖具象化這場屠殺。

    C說不是我把事情恐怖化了,是它就會這樣發生。我們不能猛說啊好慘好可憐冇陰功並判定了牠們死亡就為這抽象的事實而傷感,這太便宜了。最起碼要有直觀的勇氣,只有知道死亡是怎樣發生和進行,才明暸它的重量。

    於是我們討論許久後,終於問了一個在實驗室做研究的友人Y,她說通常是放滿一箱後注入CO2,焗暈後再逐隻拗斷脖子,確保不會有一隻在屍群中醒來,陷入地獄般的境況。

    拗斷脖子,那麼狹幼、軟糯。

    我記起同學第一次把鼠交付到我掌心。

    此前我只養過魚和龜,不曾有與動物如此細觸經驗(通常龜放到手上就會囤於殼內一動不動),都市成長的孩子確實懼怕未知生物,既怕對方攻擊,也怕自己稍有不慎的傷害。牠微尖的爪撓在皮膚上,扎扎的。我好緊張,牠爬得很快,一下已竄到上臂。我怕牠會爬到臉上,卻不敢用力甩開,擔心會摔死牠,幸好同學很快接過來,重新放到我掌上,再撒下一把葵花子,鼠便安心抱著瓜子大快朵頤。

    我跟Y說,所以廿多年來的文明教化在這幾年的劇變中功力盡廢,信念和普世價值反而成了絆腳石,讓大家更難適應新時代。對一切的毫不珍視,肆意取締毀滅,是某種訓練嗎?殲滅物種同時也在殲滅同理心、愛和關懷。我們曾被培養出來的品德情意,成了凌遲我們的良知。

    Y說哈哈,我們的心腸太軟,那時候沒帶淋batbat去看獸醫都覺得自己該下地獄。

    為甚麼是倉鼠,我不知道。為甚麼惟獨是牠,你的憂傷就似被擴展般放大,因為牠弱小嗎,因為牠是很多人的童年回憶嗎,C問。晚餐時我們討論孩子會否有童年陰影,畢竟養的是孩子,但決定棄養的多半是父母,把與之生活的鼠鼠,從家中抽脫,丟棄,且永不再見。但我確然覺得,牠在很多時刻標認了某部分的我。

    2014年我大二,跟Y成為室友,日子無聊,不知是誰提起不如在房間養些甚麼的主意,此前我曾在房間養魚,洗缸時得到公共衞生間,不大方便,便想到倉鼠,綿綿的,軟軟的,不佔太多位置空間。剛巧在網上免費贈物群組中有人送出倉鼠籠,設備一應俱全,於是僅僅幾天後,一隻灰白混毛的精靈小鼠便住進我們房間內的籠裡,且購來木糠、鼠糧、小食、洗澡砂、跑輪。

    起初幾天非常興奮,我們動輒把牠從籠裡放出,看牠在書桌上爬動,猛把食物塞進囊袋直至兩腮鼓起的可愛模樣。鼠適應得很快,整天爬來爬去,非常活躍,一個月後身形比初來時暴增一倍。有時我們唸書、晚睡、寫論文,都愛放牠於桌上活動,時常排出幾顆米狀糞便。

    然後運動開始,我和Y沒日沒夜奔走於各區,常在街道睡至天亮,趕頭班車回校,匆匆洗個澡即趕到講堂上課,下課後隨便吃個飯,又趕到市區買些物資,回到道上。

    我們鮮有留於宿舍,直到發現出狀況,已經逾月。

    起初只間中發現小鼠活躍於攀爬籠的枝縫,儼如童年時流連的公園鋼架,一條條一根根,從上到側,利索靈活;然後偶爾會見牠把四肢卡在縫間難以抽脫,便替牠小心推擠爪腿,一旦鬆放又歡歡喜喜繼續爬竄,我們未有當作甚麼問題。

    直至某個從旺角回宿的清晨,惺忪間發現,整隻鼠掛懸於籠頂,一隻下肢卡於條縫間,許是歷經劇烈掙扎,小爪已一百八十度扭曲,且軟歪無反應。

    我無法抑止大聲喚叫一大清早從街道回來打算補眠的Y,反覆說著牠的腿斷了斷了斷了斷了斷了,怎麼辦,牠會不會死會不會死會不會死?是我們害的嗎?是我們疏忽照顧,都是我們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

    彼時我們已被那種日夜顛倒且無法追上課業,卻也沒有爭取分毫成果的躁鬱逼得幾近崩潰。

    Y說你先冷靜一點,你先救牠啊,歇斯底里對事情沒有幫助。

    於是我們尋來小鉗子,細細把牠已扭歪的腿爪小心翼翼從籠外夾回去,並在籠內以手護著鼠,輕輕置放。我們討論著要否送去看獸醫,但我們太窮了,那時我一個人住在劏房,努力打著兼職交學費。談了一會,最後絕望得在網絡搜尋「倉鼠骨折怎麼辦」,竟在「百度知道」發現有人問相同問題,何其荒謬。

    有人說用牙籤製成夾架綑於患處,待幾個月後腿骨會自然駁上;有人說要把牠移到小箱內,並堆滿綿花,好教牠臃腫難動,便會好好休養。

    我們依言行事,並開始回歸每天留於宿舍——也是運動尾聲,清場在即,人也意興闌珊。

    左手一直疼痛,無法寫字,歪斜,其實只是手指,但他人望及兩個傷口就覺得是偌大的痛楚。我不敢掀開創可貼。我做的夢與左手無關,但許多的傷口,地上有血,一點點的斑漬,對岸,反光發亮的頭盔。

    反光發亮的頭盔反光發亮的頭盔反光發亮的頭盔。擱在地上好像人頭,我好想逃,好想哭,但街道不允許我。當他們戴上的時候我的手臂開始無力,頭盔,隔在那底下的臉龐和容貌,我永遠記得。他們問是怎樣的,兇神惡煞?惡形惡相?我問,是不是有個字是口字邊有個此字的,呲。

    呲牙咧嘴。發紅的眼睛,揮起棍子背後有偌大的影,我不想說,但如魔。我在他們前只有不足五十厘米。一提起的傘被一擊打,幼弱的干枝應聲而斷,他們隨之扯到身後。我們到底以甚麼,在抵抗甚麼。

    我們每天睡前或醒來後第一件事便是看望鼠的狀況——彷彿一種奢想,現實已教人失落,如果連鼠也一併死去,則恍如隱喻,多麼多麼沮喪。然每天發現鼠尚在的話,便覺得又有了新的期許。

    直至某天中午,我發現鼠躺頓於綿花堆間,曲身抱著自己崴扭的腿,正低頭翕動甚麼。

    起初我以為牠像貓般清潔自己,舔舐斷折的傷口,卻狐疑怎地會有平常嚙咬嚼食的牙顫聲,遂撥開綿花細睇。

    然後我看見,鼠在進食自己萎靡乾癟並已壞掉的足爪,津津有味。

    後來鼠復原得很好,被牠啃蝕過的傷處,則成了一顆光滑平坦的小圓點。而我永遠,永遠沒法告訴別人我在目睹這一幕的衝擊。我的鼠,為著保全自己,為著求存,吃掉自己殘壞的腿爪。

    翌年室友畢業,鼠送到她家照顧。她說她那小心眼而涼薄的母親,意外地對鼠無比寬容細心,取名為淋batbat,每天奉以新鮮蔬果,切成小顆,敢情比對她這親生女兒更好;兩年後至鼠壽命將盡時,多次到診所掛號,服藥,直至離開。至於我,我在翌年修了一個寫作課程,並交了一篇相當沉溺的散文當作業,內容主要是寫我開始養鼠後,鼠在房中無人理會的爬竄對照我於街道上的抗爭對峙,警棍如何狠狠敲擊頭盔;然後運動完結,我和室友才發現倉鼠的腿斷了,一度以為牠會就此死去,我們又同時沉溺於後雨傘的消沉中;最後鼠生生吃掉自己的腿,殘缺地活了下來,而我也活了下去,帶著已永久失去某部分的自己。

    其中幾段是這樣的:「做夢非常累,這個月來夢見街道,血,頭盔,獸,睡不安好。我告訴自己一切安好,不會死去,必然不會,不要吃藥,多點喝溫水,如此很好。生活一團糟,我不應該入睡。

    我見我父,父說真正的殘忍在於即使爭得民主,這社會、這香港,不會變得好起來,我們不過苟延殘喘,垂死掙扎。因為從各種客觀條件而言,香港根本無法脫離中國。我知道,我知道,我心裡道,如同我永遠無法脫離你一般。對話非常疲累,我在餐廳不斷喝水,覺得身體一塊塊炸開。

    我只願他獲得幸福,從此遠離於我。

    如果我告訴你革命,你定必以為我是一個激進的社運青年,但我想說的是這甚至算不上革命,不過是,不過是受傷的倉鼠,腳部的傷口將要感染身體,因而不斷嚙咬骨頭,不過如此。」

    那個課程最後我得了A,我覺得它看起來是沾著血的。如今我已無法寫回這般的字。

    後來我才知道,在宿舍養倉鼠的大有人在。

    五年後,大學成為戰場。交通停擺那幾天,先是內地生以各種途徑倉惶逃離校園——坐的士到羅湖、到白石角搭船,之類之類;接著不知哪來的消息,說著會封校封區,連本地生都跑得匆忙——那時多個書院宿舍大堂,架疊著一個個倉鼠籠,鼠在小屋中不諳外事。還沒走的學生說,有些是內地生留下的,帶不到過關;有些是本地生的,說是家裡不給養。

    哪管主人是誰,都是被留下來的。好些籠上夾了紙條,多是殷切道歉,並托囑讀得字條者好好照顧寵物。

    學生們收拾收裝離開,餘下決志留守者,在大堂整理物資,笑說這裡的東西夠吃一年了。我們坐在沙發上邊掰著橙分吃,邊鬧嚷著把玩一隻黃白的鼠,鼠邊啃著瓜子,又邊在人的掌心拉屎,一顆一顆,毫不客氣。一個同學說,牠是這宿舍的鼠了,牠前主人是內地生,早在一星期多前回家了,前幾天正式退學,本來鼠在房間怕要餓死的,不知怎地又有人巡房時救了出來,現在是我們共同承擔了。

    那隻鼠彷彿標誌那個晚上。

    時隔兩年,黃白小鼠於去年也於宿舍病逝,同學特地於社交平台上公佈消息,並上載幾張鼠的遺照。我給了「哭哭」表情符號,疏隔的哀悼,卻總覺得,有甚麼確然地,因著鼠的逝去,將隨之褪去或告別。

    但一切都猶如符號,被留下來的,被捨棄的,多麼微小脆弱。我卻恆久記得,每一隻每一隻鼠曾在我掌心留下來的觸感溫熱,軟潤圓渾,甚至拉過的便,我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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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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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期

    「別字」一名,不僅意指某種形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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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瑞士作家的正義思辨:評迪倫馬特《法官和他的劊子手》

    趙崇任
    德國特里爾大學德語文學博士生、台灣輔仁大學德語文學碩士,於《換日線》經營「德意志人文觀察」專欄,同時從事翻譯與寫作。個人網站:andrechao.wordpres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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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多人都對瑞士文學不熟悉,但只要讀過一些資料,便會注意到兩個常被提及的名字:馬克斯.弗里施(Max Frisch)與弗里德里希.迪倫馬特(Friedrich Dürrenmatt)。儘管兩人都是德語作家,且都常關注道德議題,但作品風格並不相同,尤其迪倫馬特擅長以犯罪情節引出嚴肅議題,更被稱作是「布萊希特之後最重要的德語劇作家」。可惜,弗里施的作品至今仍無繁體中文譯本問世,而迪倫馬特也只有中篇小說《拋錨》(Die Panne)在2001年被翻譯成繁體中文。連這兩位作家都是如此,顯然瑞士文學是一塊尚待開發的領域。

      說到迪倫馬特最著名的作品,莫過於《老婦還鄉》(Der Besuch der alten Dame)、《物理學家》(Die Physiker)與《法官和他的劊子手》(Der Richter und sein Henker)。終於,《法官和他的劊子手》的繁體中文版2021年底在台灣問世,而這本小說無論對於瑞士文化或迪倫馬特本身的了解,都是相當理想的入門磚。讀者在閱讀這本小說之前,並不需要做任何的功課,因為迪倫馬特會以自己的敘述方式「講課」。即使是對瑞士不了解的人,在讀完這本小說後,都會產生鮮明的瑞士印象(更不用說表面的湖光山色與田園風光)。

      有概念的人,聽到瑞士應會想到「多語」與「中立」。「多語」指的是瑞士的四種官方語言:德語、法語、義大利語、羅曼什語。每一種語言都有相對應的語區,而最多人使用的是德語與法語。造成此現象的,正是瑞士的地理環境。瑞士被德國、法國與義大利包圍,長久以來都在夾縫中求生,而他們的生存之道是不介入外部紛爭,亦即保持中立,即使在二戰期間面對納粹也是如此。由此可見,瑞士文化就建立在與德國、法國與義大利「相似卻不相同」的基礎上,而迪倫馬特在《法官和他的劊子手》中,將此發揮得淋漓盡致。

      小說故事由一起員警命案展開,而事故現場正好位於德語區與法語區交界的城鎮。為了調查命案,各個角色會在不同的城市間來回奔波,而讀者在對瑞士文化背景毫無概念的情況下,自然會對不同的地名稱呼感到困惑。迪倫馬特把握住了這種困惑,在讀者尚未失去好奇心前,透過角色解釋,許多稱呼指的其實是同一個地點,只是德語區與法語區的命名方式不同。藉此技巧,讀者產生了瑞士語區的概念,甚至角色的台詞還明示了多元文化下常見的認同問題。雖然對許多讀者而言,書中不少陌生的地名在閱讀上會造成困難,但這一方面關乎不同城市的行政階級設定,另一方面在多元文化的架構下也難以避免。

      除此之外,類似的細節還有書中提及的「德國新政府」。主角先前在德國警界擔任要職,卻因為賞了新政府官員耳光而丟了飯碗,只得回到瑞士。迪倫馬特看似是在交代主角的經歷,但敏銳的讀者一定能嗅出端倪。當然,迪倫馬特並不想出難題,因此往往會給出明確的線索,而這次是事發年份一九三三年。就算是不精通歷史的人,將這個年份拿去搜尋,也會得到明確的提示。因為這年最重要的事件,就是希特勒正式成為德國總理。顯然,所謂的德國新政府官員就是納粹官員,而這也對主角「執著正義」的立場產生了襯托的作用。

      即使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也不會影響劇情發展的理解,但迪倫馬特仍透過不同元素的層層堆疊,建立了鮮明的瑞士印象,並以此為基礎發展出探討「正義」的犯罪劇情。在不大的篇幅下(繁中譯本還不到兩百頁),迪倫馬特幾乎將劇情的轉折與空間的利用發揮到了極限。儘管角色不多,但透過其中新仇舊恨的糾葛,使單純的故事沒有失去可看性,且能不斷地創造驚喜。然而,《法官和他的劊子手》畢竟是犯罪小說,雖然或多或少有推理元素,但若抱著讀推理小說的心情,仍免不了會有些失望。

      中文譯本的書名與原文相同,因此能直接看出作者的構想,亦即書中角色若不是有法官與劊子手,就是有象徵性的意義,而這本小說屬於後者。雖然法官常被看作是正義的裁判,但他手不沾血,將奪取性命的任務交給了劊子手,有借刀殺人的色彩。顯然,其中的關鍵是正義的定義,但眾所皆知的是,法律並非總能實現正義,而法官也往往是看證據說話。因此,相較於單純的依法判決,《法官和他的劊子手》更像是在敘述一種私刑正義,只是非以完全違法的手段。雖然書中主角所採取的手段在法律上與道德上有可議之處,但其只是遊走於灰色地帶,並試圖將期待的結果在合法範圍內實現。因此,迪倫馬特並沒有完全地否定法律的功能與重要性,只是突顯出了其中的缺陷問題,並為合法地實現正義保留了可能性。

      《法官和他的劊子手》透過單純的劇情帶出了嚴肅的議題,而劇情的發展與結尾的餘韻使讀者在感嘆人性之餘,也對正義的定義與實現產生了進一步的思考。迪倫馬特只是提出了一個問題,並提供了一種應對方式。這或許不是最佳解方,但每個人都必須找到適合自己的方式,否則只能認命地接受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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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物語】洗衣機

      劉詠淇
      我這個存在是千千萬萬個因種下的果。經歷了宇宙開初,千千萬萬個祖先的誕生與死亡,才有了我。我生存時,也一直消耗不同動物與植物的生命。在我這個生命體之內,不知蘊含了多少百萬或億萬個生命體的死亡。所以我並不純粹。 當你看見我時,你亦看見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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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我有記憶以來就存在的洗衣機今天壞掉了。這是陳述句,不帶半點懷舊式的傷春悲秋;不鼓勵自己擁有等待黎明的希望,只是一杯水,是用透明玻璃杯盛載的那種。

        這不是它第一次失靈,但以往失事時我總不在。有關洗衣機失事的領悟:「佢又漏泡泡水」和無限個「點算」、「唉呀真係好煩,周身唔得閒」,全是我從母親口中得到的,就像你也只能從我的文字裡知道這件事。

        在近期的一次事故後,母親不斷重申十多年前洗衣機壞掉時用手洗衣服的慘況,我唯唯諾諾敷衍數句,她個人演講的話題從抱怨演變成自豪──我們使用東西的壽命很長,再進化成理解,感嘆長期服務我們的洗衣機是如此厲害。原來人在假溝通中可以來兩個180度U turn。

        過了兩天,母親提出了「洗衣機理論」:衣服的重量是成敗關鍵。於是我們再試,我坐在沙發上等待,這個位置能不費功夫地遠距離觀察。母親卻是異常冷靜,坐在房間玩手機。我問她,不緊張嗎?你不用見證一下?萬一出事可以即時應對。她說,未到放水的時刻是不會出問題的。聽著聲音,知道放水了,這次沒有事情發生,成功了,母親氣定神閒,「佢可以頂到至少半年,之前都係咁」。

        今天洗衣服,只剩我一人在家。我到廚房燒水時,內心沒有因由地出現了一種引力,使我停下端詳洗衣機。平常和洗衣機相處的日常一點也不享受。不像我對風扇的單向傾戀,就算跟它說話會變成無限斷句,我也未曾停止表達我的瘋狂。也不像我對母親床頭組合櫃的珍惜,就算發黃了的門整塊掉了下來我也會勸說母親,它鑲著鏡子有用呀!然後把它抬進自己的房間每天欣賞。

        不,我和洗衣機的相處一點也不和諧。我討厭它運作時的打樁聲,在我腦中鑿洞,什麼靈感呀理性呀都漏走了,然後我會大力關上廚房的門,尋求撿回我所失的一點可能性。

        今天我認真看著它,沒有發現美麗,但無可否認的是它真的很努力。一下緊接著一下,如果它是一個人,此刻就會在無間斷的做45分鐘大字跳,想想也覺缺氧。它把我的想像實現了,嘔出白泡。我保持蹲下的姿態,眼見白泡快吐到我那頭,要拔喉嗎?它依舊努力掙扎,不能洗衣的洗衣機將失去價值,我靜靜離開,留下半掩的廚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