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售

 

香港

序言書室.樂文書店.田園書屋.Kubrick.榆林書店.城邦書店.誠品書店.香港教育專業人員協會.天地圖書.三聯書店.商務印書館.Perthland Limited.中華書局
** 如想購買《字花》過刊,可向銅鑼灣樂文書店、序言書室及 kubrick 查詢

 

澳門
邊度有書

 

新加坡
草根書室.Books Actually

 

台灣
誠品書店.三民書局.政大書城.唐山書店.無論如河書店.小小書房.詩生活.閱樂書店.清大水木書苑.新竹或者書店.台北浮光書店.桃園嫏環書屋.桃園新星巷弄書屋.台東晃晃書店

 

網上
博客來網路書店.讀冊生活.友善書業

 

友善事業的社員書店均接受顧客的客訂,社員實體書店面名單連結資訊:https://goo.gl/o5GG5w


電子版

讀冊生活HyRead 凌網科技Readmoo讀墨Kono電子雜誌


香港發行

香港聯合書刊物流有限公司

查詢:2150 2100 (黃發心小姐)


台灣代理

遠景出版事業有限公司

地址:新北市板橋區松柏街65號5樓(2012年更新)

查詢:02-2254-2899 (潘治嘉)

購買《字花》


訂閱《字花》,立刻成為持證訂戶,即可享受一系列優惠禮遇,並收到最新會員通訊,緊貼水煮魚文化的文學活動和書訊﹗

《字花》持證訂戶優惠禮遇包括:
1. MOViE MOViE | Life is Art 盛夏藝術祭
持證購買節目正價戲票,可享9折優惠。
2. 影意志 | 「獨立焦點」正價戲票9折
持證購買節目戲票,可享9折優惠。
3. ifva | 獨立短片及影像媒體節
訂戶可優先獲贈特定場次戲票(數量有限)。
4. 鮮浪潮 | 第十三屆鮮浪潮國際短片節
訂戶可優先獲贈特定場次戲票(數量有限)。
5. 牧羊少年咖啡館 
訂戶可獲贈餐飲現金卷。
(太子白楊街分店、葵芳分店、沙田分店及將軍澳分店)

*節目詳情請留意有關機構消息。
*如優惠有任何爭議,水煮魚文化將保留最終決定權。

按此直接訂閱。

電子版

你亦可到「首尚文化電子書店」購買:

App Store
Google Play

訂閱字花

私隱聲明

敬請仔細閱讀此私隱聲明,以了解閣下在瀏覽本網站(「水煮魚文化製作有限公司」、「字花」及「別字」)時,我們如何處理閣下所提供的資料。

  1. 資料的蒐集及使用互聯網資料

    當閣下瀏覽本網站時,本網站不會蒐集一般的互聯網資料,包括閣下的互聯網協定位址以及閣下瀏覽本互聯網的日期和時間。

  2. 閣下提供的資料

    當閣下瀏覽我們的網站時,閣下可能會因不同目的,向本網站提供資料,例如向我們查詢。閣下可向我們提供部分個人資料,如姓名、地址、聯絡號碼或電郵地址。一般而言,我們只會利用蒐集自閣下的資料用於閣下提供該等資料的目的。

  3. 資料保留期

    一切經由本網站蒐集的資料會在完成蒐集目的後立即銷毀。

  4. 對第三方作出披露

    除法庭命令,本網站不會向第三方透露閣下的個人資料。我們會要求執法機關提供書面解釋其蒐集個人資料的目的、為何該資料對調查有關及不披露該資料如何影響調查。在法律容許下,本網站會通知閣下有關法庭命令。

  5. 直接促銷

    除獲閣下同意,否則本網站不會利用所收集的閣下個人資料作推廣用途。如將來不欲收取本網站的推廣資料或訊息,或欲查閱及修正閣下的資料,閣下可電郵至 info@zihua.org.hk 提出。

  6. 接駁第三方網站的鏈路

    本網站可能提供接駁第三方網站的鏈結。請閣下務必留意,當閣下連結至第三方營運商的網站時,該等營運商可同時蒐集閣下的個人資料(包括通過使用cookies產生的資料)。本網站毋須就該等人士如何蒐集、使用或披露閣下的資料負責,故此在閣下向該等人士提供閣下的個人資料時,閣下應熟悉該等人士的私隱權政策。

 

最後更新日期:2022年4月19日


免責聲明

本網站(「水煮魚文化製作有限公司」、「字花」及「別字」)是一個多媒體的文學創作平台,內容和資訊的真確性由創作者承擔,本網站有權但無此義務,改善或更正網站內容內任何部分之錯誤或疏失。故此,讀者於此接受並承認信賴任何「資料」所生之風險應自行承擔。

網站文章中的超連結或會導引讀者至有些人認為是具攻擊性或不適當的網站,本網站對這些超連結內容所涉及之準確性、有效性、安全性、著作權歸屬,或是其合法性或正當性如何,並不負任何責任。

客戶於網上購買本網站的產品及服務時,所使用的網上付款系統並不一定在本網站內進行,客戶使用本網站以外的網上付款系統時,必須理解及明白網上付款系統網站內所列明的使用政策及私隱條款等資料。本網站的私隱條款將不適用於所有網上付款系統網站內。

 

最後更新日期:2022年4月19日


版權聲明

本網站內一切文章的版權均歸作者所有。

如需在出版刊物上引用、轉載,請先與本網站聯絡(info@zihua.org.hk),否則不得使用及轉載。

如需在網絡上引用、轉載,只需註明出處。

 

最後更新日期:2022年4月19日

條款

地址
荔枝角青山道479及479A號麗昌工廠大廈3字樓3042室
電話
2135 7038
傳真
3460 3497
水煮魚文化製作 Facebook
字花 Facebook
字花 Instagram

聯絡

「水煮魚文化製作有限公司」(下稱「水煮魚」)為已註冊的香港慈善機構,亦是香港最具規模的文學組織,自2006年受香港藝術發展局資助,出版文學雜誌《字花》,將香港文學推廣到兩岸三地,並成功引起年輕讀者對香港文學的關注和創作風潮。近年也舉辦多種文學推廣活動,包括中學及公眾創意寫作坊、書節、多媒體朗誦會等。

誠邀你與我們同路,請捐款支持以下工作:

  • 印刷、製作、獨立發行書刊
  • 文學藝術活動推廣
  • 寫作教育
  • 跨界別創作
  • 編輯、作家及藝術行政人員栽培
  • 日常營運

請按以下連結,輸入你欲捐贈之款項,透過Paypal捐款。

你每分支持,都將讓美麗的、打動人心的文字走得更遠。

支持我們


我們長期需要熱愛文學、喜歡閱讀的朋友協助編輯、美術、活動助理、行政等工作,並付出你無限的精力和熱望,一同創造不可能的文學雜誌﹗

如你想加入水煮魚文化或《字花》團隊,請把個人履歷及過往作品傳至 recruit@zihua.org.hk ,註明你希望加入的職位。

若感情投意合,我們會回覆你。勉強無謂,行動最實際﹗快來吧﹗

加入我們

各期年份
出版年份
活動年份

別字



【連載】福福的故事‧最終回

張婉雯
愛吃牛油果的貓。
SHARE

    斜坡工程看來已經完成了;棚架拆去後,露出被混凝土封印了的山坡,灰色的表面彷如被剝去外皮的獸的屍骸,伏在月光之下,變成化石。

    婦人把滿佈泥沙與螞蟻的湯汁倒掉。那一袋本來算是流浪狗美食的物事,如今淪為垃圾了。陳絹蹲在路燈下,看著好些螞蟻隨著湯汁緩緩流動;牠們有的掙扎,有的靜止不動,分不清是淹死了呢,還是決定了隨湯逐流。反正,牠們很幸運,因為婦人故意把湯倒在草叢泥地上,一個螞蟻依然可以生活的地方。

    湯汁倒光,婦人把膠袋手抽綁成一個結,丟進垃圾桶裡。陳絹走到稍遠的地方尋找,仍不見影踪。

    「論理,草叢已剷平,狗沒地方躲起來。」陳絹豎起腳尖,極力想看清楚草叢深處,眼前卻只得一遍漆黑。「會不會是漁護署的人來捉狗?」

    「算了吧,」婦人嘆了口氣,「想自由,就得憑本事。這也是流浪狗的命。對了,你是不是陳太太的女兒?三座七樓的陳太太。」

    陳絹嚇了一跳,「是的,你怎麼知道?」

    「你們的樣子很相像。」婦人道,「我和你媽在超級市場碰見過幾次,她說見過我餵狗,也送過我一些狗糧。」

    「是的,我媽喜歡狗。」陳絹試著這樣回答,聽出自己的聲音乾澀一如無味的枯葉。風從山上一邊吹來,如一群飛鳥掠過,吹到另一邊去,翼尖刮得人臉隱隱生痛。稍高的雜草搖到一邊去,「沙沙」作響,然後又反彈到原來的位置。

    婦人再次望向空空的山坡,「你和你媽送的罐頭,狗很愛吃。」

    婦人把空著的雙手放在背後,轉身,隱沒在黑暗中。陳絹再抬頭往山坡上望,只見天橋墩下隱約可見幾個紙皮盒,一柄張開的雨傘。那是無處容身的露宿者的遮蓋。

    這一夜,或者說,這麼多年之後,陳絹終於清楚看見夢境;夢中,她看見母親坐在舊屋客廳的小板凳上,搖著大葵扇,給躺在沙發上的陳絹搧風。扇的影子落在母親的臉上、肩膀上;母親的笑容也是一明一暗的。然而她的確在笑。母親的手手指纖長;一道藍色的、纖幼的血管,躺在白晢的手背上,微微地跳動。夢裡,甚麼也沒發生,就這樣搧著風,躺著,直至清晨醒來。陳絹睜開眼睛,只見灰藍色的、靜默的天花板。於是她坐起來,掀開窗簾的一角,外面彷彿下過雨;遠處,彎彎曲曲的馬路在同樣是灰藍色的天空下向前蜿蜒,汽車走在上面,像工蟻蠕動。大廈高高低低,如峰巒參差矗立。

    *********

    「你還可以嗎?」希斯把風衣披在陳絹肩上,「不要太勉強。」

    陳絹一笑,「我很好,沒事。」

    「這裡風猛,要換個地方嗎?」希斯站直身子環顧四周,「那條大柱後面好嗎?能擋風。」

    「柱後面沒有人見到……」科娜小聲說。陳絹朝她點點頭,又向希斯說:「這樣吧,你給我買杯熱飲,好嗎?」

    「咖啡好嗎?」希斯話音未落,科娜已皺眉道:「絕食還飲咖啡?你去買些豆漿、杏仁霜回來吧!記得別買冷藏貨,要熱的。」

    希斯竟不介意科娜搶白,匆匆忙忙地去了。於是陳絹眼前出現丈夫的身影。他一直站在不遠處的欄杆旁邊。他身後是整個中環夜景;聖誕節快到了,大廈外牆都是燈飾,聖誕老人、鹿車、金色的搖鈴、和平鴿……璀璨的光芒把丈夫木然的臉映成青青黃黃,看上去比陳絹更像一個絕食者。在他身後一名路人走過,朝陳絹身後的橫額看了一眼,也沒停下腳步,繼續往前走了。

    陳絹不禁微笑起來。丈夫見她笑了,也就笑了,依舊站在那裡。陳絹向他招招手。丈夫走過去,彎腰把耳朵湊近。

    「別讓媽知道。」陳絹小聲說,「這兩天別讓她看報紙和電視新聞。」

    丈夫點點頭,卻不作聲。科娜聽到他倆的對話,忍不住說:「根本沒記者來……都快兩天了。」

    「新聞稿發了嗎?」陳絹問。科娜點點頭。於是陳絹不作聲了,閉上眼睛。這個城市理應嘈吵不已,然而陳絹此刻卻感到前所未有的靜寂——不;是她獨自一人身處密封的空間中,汽車聲、人聲從遠處傳來,卻無法進入她身畔的範圍。飢餓在她的四周築成四面牆,隔絕了她所有的感官;陳絹只能不停對自己微笑,以抵抗肚腹中燎原的火焰。那不是痛,是空虛。在空虛中她想嘔吐,把身體裡無以名狀的污穢全吐出來。

    那是小學六年級的事罷?因為抄數學功課被老師責罰,回家後又被母親打了幾下,陳絹朝前來逗她玩耍的福福踢了一腳。那一腳不輕,福福連續往後退了幾步;陳絹以為牠會發怒,但牠沒有,只往屋的一角縮起來。那夜,陳絹半夜起床喝水,只聽到福福依舊在牆角捲起自己。陳絹過去,福福抬起頭,看著牠的少主人。陳絹低頭一看,狗碗裡的熬湯豬肉完全沒動過。

    「福福,」陳絹撫摸牠的前額,「踢到哪裡了?」

    她慢慢地撫摸福福的身體,摸到胸口前,福福發出低低的「嗚嗚」聲。陳絹想了想,到廚房拿來一點生油,往福福的胸前按摩。她記得小時候肚痛,母親也就拿生油往自己的肚皮上擦。

    「是這裡嗎?」陳絹輕輕地擦著,「是我不好,對不起。」

    福福又小聲地「嗚」了一聲,慢慢地把頭枕在陳絹的臂上。陳絹摟著牠,就這樣睡了。

    「哇!」陳絹花盡全力坐直了身子,把肚中之物全吐出來——不過是黃膽水。

    丈夫趕過來,輕輕掃著陳絹的背,又接過科娜遞上的紙巾,抬起陳絹的臉。他握著陳絹的手,發現她滿臉淚水。

    「你怎麼了?」這時希斯剛好回來,幾乎把手上的熱飲掉在地上,「陳絹,算了吧!」

    陳絹笑著,看看丈夫,看看科娜,又看看希斯。

    「你們看,」陳絹舉起手,指著前方迎面而來的一個穿西裝的人,「要來的人來了。」

    *********

    這一年雨水少,種出來的蕃薯果然又肥又大又飽滿。大家手忙腳亂地把農作物挖出來,放在磅上,不時發出歡呼聲。會議室的兩張長桌抬出來,王菊美把蕃薯洗乾淨了切塊;莫杏秀切薑刨皮煮蔗糖,李金妹和麥芬女說要造些湯丸,搓得滿手粘米粉。其他人瞅著外面無人經過時,繞過鐵絲網走到叢林裡,找來好些枯枝、落葉,塞滿了幾個紅白藍帆布袋。希斯和清姐找來幾塊磚頭,在草地上堆起了灶,清姐從家裡帶來大鍋子大蓋子,就這樣煮起蕃薯糖水來。希斯另外又帶來些飲品、小吃,這一頓下午茶豐富得很。

    「柴火煲的!有錢也買不到!」清姐向來聲量就大,這下更是叫賣似的。大家都笑了。

    「媽,要蒸多久?」小蓮拉著母親的手。

    「要等啊,別心急。」何萍笑道,「別隨便打開蓋子,不然蒸不好。」

    小蓮於是不作聲了,認真地蹲在一旁,雙眼盯著火光,專心地等待。

    「一會兒蒸好了,陳姑娘和莫杏秀要多吃些。」李金妹笑道,「補補身。」

    「不是說蕃薯吃多了會放屁嗎?」科娜笑道。艾達笑著打她一下:「管他呢!好吃的東西就補身。」

    「對!」何萍拖著小蓮,「真的,我們決定了,守在這裡不走。反正也不知道他們甚麼時候動工。也許他們輸掉官司也說不定。」

    「可是官司一開始,報紙就可能報道,那時中心地址就可能公開了,」艾達把雙手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來,湊近嘴邊呼氣,「你們不怕?」

    「怕是怕的,」王菊美只穿著一件毛衣,外罩圍裙,「不過我們人多,倒也不一定吃虧。我們說好了,不管是哪一家的男人找上門,我們就一起把他趕出去,然後報警。」

    「幸好陳姑娘的舊同學當上了律師,又知道陳姑娘在立法會門口紮帳篷。要不然中心實在沒錢打官司。」清姐搶到陳絹身旁,繞著她的手。陳絹道:「應該說,幸好這個世界的好人還沒死清光。」

    「真的啊!今天也應該叫律師先生來。」

    「蕃薯收割了,春天快到了,再種點甚麼吧!下次再把律師先生請來了。」麥芬女說著,把手上的三文治撕了一點,走到鐵絲網前「喵」了幾聲。貓果然出來了,也不怕人,就吃起來了。

    「真的,都立春了,怎麼天氣這麼冷?」艾達說著,看見謝麗娟把雙手放在火堆前烘著,於是也走過去了。

    「你真聰明呀,麗娟。」艾達笑著說,「你的手套很美,誰送的?」

    謝麗娟不作聲,只望著艾達笑;她的手上是一雙粉紅色的毛冷手套,夾著黃色間條的。陳絹覺得她今天好像挺開心的。可能是蕃薯的緣故。

    「她自己織的,」陳絹笑道,「我家裡有好些舊毛冷,應該還沒織完。謝麗娟,你給大家也織一雙,好嗎?」

    謝麗娟依然不作聲,只管點頭微笑。大家一邊在火堆上烘手,一邊雙腳跳動,試著驅去寒意。眼前蒸氣瀰漫,薑的香氣一縷縷地從鍋子裡滲出來。

    「我先給清姐織一雙,」謝麗娟把下巴抵在頸上的圍巾上,微笑道:「我喜歡清姐。」

    「啊,那謝謝你啦!」清姐說著,大家都笑了。

    陳絹抬起頭,只見天空灑下細細的雨粉;她們站在火爐旁邊,竟不察覺。

    「啊,下雨了。」清姐也跟著抬頭,說道。「更冷了。」

    「這是春雨。」陳絹道,「春天來了。」

    *********

    沿著牆往外走,會走到屋邨外圍。那兒是一道矮矮的草地斜坡,一道扁扁的樓梯橫臥在草坡上,通往大馬路。從這裡走到商場,比走大路還快些。陳絹從來不知道屋邨竟還有這麼一個幽靜隱密之處。一株雞蛋花樹,立在石梯的盡頭;滿地落英,卻無緣化作春泥,只能腐爛在混凝土樓梯上。

    母親蹲下來,挑些尚是完整的落花,用汗衫兜起來。

    「幹嗎?」陳絹問。

    「拿回去,用水養著,還能香好幾天呢。」母親彷彿心情很好。

    「你的手還敷著藥,別亂動。」

    「怕甚麼?」母親自顧自走著,「那時你哮喘病發,我抱著你走兩條街去看醫生,也沒把你掉在地上啦。」

    陳絹皺起眉:「那時你甚麼年紀啊?怎可以跟現在比較?」

    「我有分寸了,」母親輕描淡寫,「你緊張甚麼。」

    那你下次自己去看醫生吧!陳絹強忍著話沒說出口。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每次跟母親講話超過十句,陳絹就開始生氣。她開始試著不反駁。

    「今晚在我這裡吃飯吧!」母親回過頭來,「我去買菜。」

    陳絹又想發話,卻被丈夫截住了:「媽,今晚別煮了,往外面吃吧。我想吃泰國菜。」

    陳絹看了丈夫一眼,恰好丈夫也回頭看著她。

    「泰國菜哪裡及我們的中菜好吃?不過你們喜歡,我便無所謂!」母親一副勉為其難的口吻。陳絹向自己無奈一笑。

    「哪,給你。」母親忽然隨手拿了一把雞蛋花給她。匆忙之間陳絹也只得用汗衣兜著。

    「幹嗎給我?」陳絹兩手兜著衣服,丈夫替她接過手提袋。

    「也給你拿些回家,」母親在前面走,頭也不回,「我這些放在你父親前。你的放在福福旁邊。」

    陳絹低下頭,看著黃黃白白的雞蛋花在懷裡抖動。父親和福福一定喜歡這花,她想。

    別字各期目錄
    目錄 對焦

    別字

    第十一期
    <   
       >

    別字

    第十一期

    「別字」一名,不僅意指某種形式上

    的別冊,更寄望另闢網絡傳播門徑,

    拓寬文學場域,連結更多文字力量。

    對焦
    • 【一念暑假】夸父
    • 【一念暑假】暑期工
    • 【一念暑假】操班
    • 【一念暑假】五十道灰之後
    • 【全職暑假】臨時生產員
    • 【全職暑假】溽暑的校樹
    • 【全職暑假】煙仔餅與暑期工
    • 【全職暑假】百子櫃之夏
    • 【一念暑假】夸父
    • 【一念暑假】暑期工
    • 【一念暑假】操班
    • 【一念暑假】五十道灰之後
    • 【全職暑假】臨時生產員
    • 【全職暑假】溽暑的校樹
    • 【全職暑假】煙仔餅與暑期工
    • 【全職暑假】百子櫃之夏
    轉注
    • 【玩具志】禮物
    • 無窮的開闢奇峯之力 ──讀熒惑詩集《突觸間隙》
    • 克服時間的新鮮感:「雜誌的時態——一場文學雜誌的革命」講座
    • 【玩具志】禮物
    • 無窮的開闢奇峯之力 ──讀熒惑詩集《突觸間隙》
    • 克服時間的新鮮感:「雜誌的時態——一場文學雜誌的革命」講座
    透光
    • 塔底看上去
    • 共慾者
    • 【連載】福福的故事‧七
    • 【連載】福福的故事‧最終回
    • 塔底看上去
    • 共慾者
    • 【連載】福福的故事‧七
    • 【連載】福福的故事‧最終回

    對焦


    【一念暑假】暑假只有一念之短?
    抑或暑假是你的一縷殘念......
    凡事有盡,暑假尤甚。但正因為這樣,
    不堪的記憶或好時光都會封存。
    跂之追憶同是中學教師的父親
    並不清閒的暑日;呂少龍記錄二十六週
    消防學堂生涯中最殘酷的一段;
    璇筠寫出一首離開校園便又墮進
    連鎖快餐店剝削體制的悲歌;
    本身是大學教授的阿元構思了
    滋生於書架與床褥間的盛夏縱慾物語。
    「全職暑假」選來四篇暑期工故事,
    合力戳下暑期之為身心勞動的集體印記。
    無論打甚麼工,都免不了時光的暴曬,
    在流水線與腎上腺的終端,
    我們看到暑假是這樣或那樣消耗掉的。

    【一念暑假】夸父

    跂之
    現職教師。
    SHARE

      我雖然每日都見到老師,但教員室從來是最神秘的地方。同樣地,我也不了解父母的工作。

      呢幾日冇再聽見佢話攰。阿婆成日話佢懶。每晚佢都最快食完飯,然後話「休息十分鐘」,就瞓係梳化上面。

      他所謂「十分鐘」有時很長。返工似乎好攰,但阿婆總話佢懶。媽咪有時都話佢懶,但有時又話佢其實唔懶。

      媽咪都攰。媽咪攰會發脾氣,爸會「休息十分鐘」。他所謂「十分鐘」有時很長,長到有點不願醒來。

      自從阿妹讀書,我地的功課就爸媽一人跟一個。偶然果日佢地早些少返,爸就可以係食飯前跟晒阿妹的功課。我的功課又多又難,媽咪唔放心俾爸跟,因為爸跟親都有錯返來。媽咪興師問罪,爸就話錯有乜咁大不了,何況家長唔應該做埋老師果份。

      我學校一班四十人,老師上堂佢有佢教,大部份同學似乎都未明,就要返來做功課。我自然做到一塌糊塗,食飯後媽咪繼續同我跟,自然招罵。這時我會希望正在「休息十分鐘」的爸來救,只有佢能夠鎮壓媽咪的脾氣。

      我記得有時夜裏會聽到這些。你也是教書的,為何能忍耐別人的子女,卻呼喝自己的女兒。那你呢,拼命教好別人的子女,卻對著自己的女兒睡覺。

      我開始諗我的老師,佢地返屋企後又會係怎。半夜起身去廁所,廳燈總是未熄。去廚房飲水,有時會見到父又捧著他的寫作簿,蜷縮在梳化上寫東西。這時他會看著我,默不作聲,眼神與平時有異。有時就會睇見佢係梳化上瞓著咗。

      見到佢咁,有時媽咪會跟埋阿妹的功課。媽咪自己都頂唔順就會喝醒佢,叫佢跟妹功課。做完功課偶然佢會陪我地玩,但更多時候係我地求佢陪我地玩。佢總扮演躺在地上的角色,例如斷骨、昏迷的病人,這種遊戲完全不好玩。逢單數日做完功課,大約八點半,佢地會俾我地睇半個鐘頭電視。此時媽會沖涼,父又會躺在地上睡著,或者不睡著。

      媽九時半便睡覺。父半夜一是睡覺,一是不睡覺。他一向難以入眠,更準確一點是不肯睡。總之我朝早六點三起身,佢地已經出咗門口返工。我和妹妹起居由阿婆照顧,佢平日來我地度住,星期五返自己屋企,星期日晚又出返來。爸媽每晚大約七點回家,偶然會早一點。但更多是每星期佢地總有一兩日要開會,八點都未返,我地就唯有食先。這些日子跟功課的時間就非常緊迫,媽咪就更加容易瘋起來。佢地兩個都在本市西北教書,由爸駕車接送媽返工放工。我地本來就住在本市西北,媽咪的學校就在樓下,爸的學校與舊居也不過五分鐘車程。後來因為我升讀的小學在本市西南,爸說這叫逐學校而居,我地就搬咗出來。

      四年級我地又搬了一次,這次就更近我學校。父說希望我有更好的成長環境,那次搬家我都不知他們是如何熬過來的。那段時間父一直說學校好多嘢做,祖父卻在某天突然入了醫院。那次是急症,祖父大病幾死,幸好最後都能夠搶救回來。手術那天是周末,母要上班,唯有父帶我參加鋼琴比賽。我在路上,看見他的情緒如頻密的潮,在眼後滾湧。傍晚母收工趕來接我回家,把一個麪包、一支寶礦力塞給父親,父背著我掩著臉孔,然後離去。

      我看見父在地鐵上,看著車窗中重疊的自己。我發現我是這麼不理解他。母親也說過她不理解他。

      阿爺康復後,除了搬家的事情繼續,我見爸隔天就跟阿爺談幾句,自從他發現失去原來是這麼接近。

      臨近學期尾,就冇再聽見爸話攰。雖然佢地仍依舊七時回家,至少我看見爸開始拿出本旅遊書來看。今年我到英國遊學十四日,團費很貴。他們打算趁我回來以前,就近去台灣數天。我對這遊學團也有點期待,最慘其中一位帶隊老師是訓導主任。此行最令同學不滿的是,老師不讓我們隨時打電話回家,自己卻不斷與子女以短信溝通。老師掛念子女,難道我們不掛念父母。

      當初寫報名信,父提醒我一定要言及希望在此行學會獨立。每當老師派回電話,可與家人短訊,父總問我有何反思,媽咪則三四十個短訊來襲,由頭至腳無所不問,把父的問題淹沒。我這裡有時差,通訊時都在台灣的深夜。的確此行老師迫使我們管理好自己的衣服財物、必須按時活動和作息,連我們沖涼也站在沖涼房門口監察。

      父教我別像其他同學,憑情緒論斷老師。父也說他很想到英國去。他自己從未到過英國,但每當談起環球劇場、西敏寺等,他便精神飽滿起來,不再「休息十分鐘」。他對這些建築的歷史,例如詩人角的造像,如數家珍。我問他為甚麼會這麼熟,他說是看國家地理學會的。但奇怪的是,我甚少見他看電視。近年有甚麼電視劇集,他是一竅不通的。但他准我們看卡通,他說看卡通是兒童的權利,同時他也鼓勵我們看國家地理。他總是打趣說,等你大個賺了錢,請爸爸去環球劇場看哈姆雷特。從小他便告訴我為甚麼倫敦橋要塌下來,到我六歲便帶我看莎劇,先是威尼斯商人和十二夜,後來是亨利五世和奧瑟羅。父小時家裡很窮,現在我爬了他的頭去英國,他總說一代勝一代,理應如此。

      我在英國的時候,他傳來一張自拍。他的樣子很快樂,背景叫素書樓。我看過他們的行程,其實全與我小時去過的一個樣,他們說要對妹妹公平。因此全都是動物園、兒童樂園之類。我沒印象他的行程表中有素書樓這個地方。

      後來他又告訴我買了兩本書。父書房有許多書。本來還有很多,但每次搬家總送給人一些、或丟棄一些,騰出書架讓我和妹妹放課本和課外書。祖母說他年青時出街只是買書,每次十多本咁抬回家。現在我甚少見他買書,更甚少見他讀書。媽時常調侃他書都是用來放著的,任務是浪費位置。他時常買書給我,他說觸摸書本的感覺多好。我固然沒有興趣,他也不甚催迫,只是任書在家中四處擺著,母親放好了又亂放。

      我估計他的書他是有讀過的,只是不知是何時。他一回家就「休息十分鐘」,我看他也再沒精神看書。他不時生病。感冒發燒比較少,他說過只要不敢病就不會病。他看醫生的大都是胃病肚痛之類。醫生每次都開他三日病假,他從來第二天就上班去。同學都說,老師暑假就得閒啦,我又不覺得父母清閒了多少。他們就像在追趕遺願,日間陪伴我們的時間的確多了,但他們的精神不見得飽滿到哪裡去。我不理解他們在別人論斷為清閒的時間在忙碌甚麼。平日他們都不拿工作回家做,反而假期會。他們說平日回家便要照顧你們,拿了都是白拿。他們七時回校開始工作,這麼晚上七時前便可以回家。

      我雖然每日都見到老師,但教員室從來是最神秘的地方。同樣地,我也不了解父母的工作。父總教我先了解後論斷。但我看父身邊的人都並不如此。例如他們說你地咁好有暑假,口裡稱羨,鄙夷已溢於言表。父總笑而稱是,的確如此,打趣說你何不應徵?

      近日我考琴失手不及格,他們沒有鬧我,也沒有怪責老師,反而對老師說抱歉,然後就替我再上網交費報考。我不喜歡學琴,但父迫我去學,說將來若找不到工作也可教琴維生。今年我數學成績不好,父又著手替我找補習老師,我自是極度不願,但無法反抗。他不熟悉門路,於是找他的舊生幫忙。我不時會聽他說起不同的舊生,有些做三行、有些讀中文,有些做醫生。他說做乜都唔緊要,最重要係盡力而為。他託了兩個舊生幫他找,我當然希望慢一點找到,豈料他的舊生第二天便找到了。

      我聽父說過很多次,「要做一個怎樣的老師,就是成為一個我希望我女兒遇到的老師。」

      還有,父年青時長髮嗜酒,曾飲到兩臂生蛇。他說過他最喜歡伏特加,現在他只喝啤酒。我晚上去廁所,見他旁邊總有個啤酒罐。有時他在睡著,有時他在寫作。回想起來,他的眼睛不止有異,其實是頗為詭譎。

      30-7-2018

      轉注


      【資訊如流,言論輾轉衍變。
      接通明暗,激活注解空間。】

      【玩具志】禮物

      熊一豆
      讀書,寫字,教書。文字女巫修行,在格格不入中欣然跳舞。
      SHARE

        有不喜歡收禮物的小孩嗎?
        一直默默追尋著有沒有可以共享這種彷彿背理心情的人。

        好幾年前,韓國江南大叔爆紅時,在樓下的小文具精品店看見過一個公仔:以江南Style為原型,有個按鈕,一按下去,那公仔就會扭動腰胯跳起騎馬舞。公仔在跳著扭著,臉上笑得合不攏嘴。站在櫥窗前看了一會兒,一陣莫名的哀傷圍上來。誰會把這樣公仔買回去呢?買回去後,它又能在顯眼的位置逗留多久呢?和恆久的無嘴貓或維尼熊不同,這種僅一時風頭的公仔,時運一過,即令人不免覺著點難堪,誇張的笑臉與舞姿倒成了自身最大反諷。於是,很快,它就會到堆填區去繼續狂舞舞舞吧……

        如此推想太遠,或許有過度閱讀之嫌。但畢竟就是,「死物」從來不死,經人之意念顯化於這個物質世界,自不免沾染人世之情。幾乎不存在純粹之物,易手流轉,我們都會把一部分的自己遺留於物,不管那是好的壞的冷的熱的。

        小時候收到禮物,會有不自在的時候,尤其贈送者是老年長輩。送給小孩子的禮物,玩具十居其九,但一台玩具小風扇也好小鋼琴也好,都不僅止於物的本身。除卻單純的疼愛,禮物們還沾染了贈物者不自覺的氣息,有時甚至連較深層的、秉性中於世道難堪的部分也都依稀殘留。比方說,夜色中獨自歸家的客人,從窗口看下去,剛好看見她初老微禿的頭頂與瘦削的肩膊,於是她所送贈的彈珠玩具就再洗不掉那夜幽藍的月色。見物若見人,從不是誇誇其談,玩具們誘惑著人去穿透時空,想像物之比人頑強;待得人面全非時,物兀自猶存,卻同時毫不掩飾地展示故人心意與性情。連物都可以秤出靈魂的分量,太多了,弱小的心靈只怕承受不起。於是明明是令人歡快之物,一邊興高采烈玩著,一邊卻體味了只有熱鬧盛宴才烘托得出的寂寂。玩具玩具,一頭那麼輕,一頭又那麼重,彷彿非這樣才得以展現世間的曲折平衡。

        但出於同樣理由,也有敏感的人會欣然收取禮物,收存起來,日後看看,念你如昔,用手觸碰一下,讓心頭感到一絲揪疼,那貨真價實的存在感。遇上挫折,覺得再不能與世界相涉,坐下來,把累積的禮物(如果還留存的話)擺開眼前,一一細數,哎,我們都曾經那般讓人疼惜過,然後又可以試著和世界講和。不過隨著年歲增長,一般社交應酬將沖淡交換禮物時黏附的人性,也只有戀人的禮物才可能重現當中的複雜性情。而更多的人,選擇長大後買玩具送給自己作禮物,當作補償。

        補償甚麼呢?嗯……,甚麼都可以。

        透光


        【鑿夜生火,鋒芒無分先後,
        發掘創作新視角。】

        塔底看上去

        字奴
        香港人,目前留學臺灣, 現為國立臺北大學冬眠詩社成員。
        SHARE

          手是枕木
          骨髓是山稜線

          有時電燈不夠明亮
          他們摘下眼球
          充當礦洞裡的裝飾
          過熱,然後故障
          然後丟掉,然後換上新的

          過程不太吻合
          也不太愉快
          已有數十萬被拋棄
          所以遍地都是,扎腳殘片

          皮鞭並不知道
          其實洞穴之所以
          曖曖含光,不是眼球緣故
          而是他們背海前行
          背着海的他們,流下
          閃爍的重量

          鋼筋和水泥追逐太陽
          他們也要像飛蛾一樣撲去
          途中的雨不是憐憫
          而是階級牢固的注定
          然後化為軟泥的
          又有數十萬

          建築需要軟泥
          也需要扎腳殘片
          而那些匍伏在塔頂的巨人
          笑著把螞蟻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