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19日,民國最後一位歌后姚莉去世,人們歎惋於一個時代的標誌性終結。
2019年7月19日,香港各大報紙頭條是「撐警大會」的宣傳海報。
2019年7月19日,香港警方宣稱在一工廈劏房中查獲大批爆炸物,立刻懷疑是參與返送中條例運動的青年抗爭者激進升級。
如果後人要寫這一天的歷史,這些事又會如何被扣連起來?在教科書上,它們想必會是一種定向、定型的歷史敘述;而在「稗官野史」中,在傳記作家的筆下,它們之間的空隙又會逐漸浮現,成為牽引人們回溯過往的具體線索。2019年7月20日,中國知名的作家、出版人、文化節目主持人許知遠,帶著他的最新作品《青年變革者:梁啟超(1873-1898)》來到香港書展。這本耗費作者前後五年時間的人物傳記,更有野心要成為「一部悲喜劇,中國近代史的百科全書」(許知遠語),而它也確實把中國近代時空中的溫潤碎片一一拾起,將心比心地為讀者砌出一個倍速流失的時代風貌。
歷史不是單向街,而是小徑分叉的花園
「很多歷史人物對我們來說,都是鼎鼎大名,但面容模糊。」書展分享會上,許知遠這樣說道。習慣了歷史考題的標準答案,到了終於不用考試,逃出生天,才猛然發現自己對歷史一無所知,這是很多當代學生的共同困境。於是在下筆前,許知遠就已經被書架上的梁啟超肅穆注視了兩年;或正因如此,他對梁氏的描述,從容顏情貌到內心揣度,都是非常細緻入微、而又膽大心細的。
但歷史書寫終歸是基於現實,如果一味憑空架設歷史人物的情緒反應,就有違寫史的本份。在這點上,許知遠秉持著傳媒人的職業操守,對時代背景、梁啟超每個時期居住地的風貌習俗,都進行大量考證。在梁氏故居新會縣茶坑鄉,許知遠甚至翻閱了梁家宗祠的條文規約:「那些內容是非常可愛的!例如不孝者,將面對祠堂最大的傷害——除名,讓你成為無名者。犯通姦罪者,要把家中的豬全都殺了,把豬肉分給四周村民,從而遭受巨大的經濟上的懲罰……諸此種種,都是我們現在很難理解的事情。」從南方鄉村自治的傳統中,許知遠也在尋找最初啟發梁啟超思想的一些脈絡線索。
我們顯然能看出,許知遠對梁啟超可謂「用情極深」。在書中,他也不乏採用到後設視角,與梁啟超來一次跨世紀的第二類接觸:「在茶坑村散步,品嚐了用陳皮製作的各種菜餚,一個夏日午後坐在殘留的廣州萬木草堂一角發呆;在衰落的福州路上想像報館與青樓林立的昔日繁盛,在夜晚的火宮殿小吃攤上,猜測梁啟超剛抵達長沙的心情;或是在北京的法源寺外閒坐,想像他與譚嗣同、夏曾佑熱烈的青春……很可惜,在一輪輪的拆毀與重建中,歷史現場早已面目全非,你只能依賴想像力,儘管它常不可靠。」(摘自《青年變革者》)
為了試圖接近梁啟超和他的時代,許知遠走遍小鎮,看姑娘、喝奶茶,體驗小城滋味,感受到他們的生活與迷惘,這裡一切信手拈來之物、之情思,可能隨時都與歷史記憶息息相關。「寫歷史的過程,也是『重疊』的問題。歷史有很強的斷裂,我們很難想象當時知識分子的生活;但歷史也有延續性,因此我們可以對其進行猜想。我希望書可以活起來,可以像是戴上歷史的眼鏡一樣,看到過去。」
「歷史是unplanned。」在前途未卜的香港,在會展中心百人講堂裡,許知遠擲地有聲地說:「歷史給我們的感受,不是單向街,而是小徑分岔的花園。分岔中產生了很多思想,也給我們理解和慰藉。」【注一】
簡體版《青年變革者》內頁
當局者迷:我們要微觀地改變時代
是啊,「只有細說歷史才能挽救史觀於庸俗。」小說家陳冠中為《青年變革者》寫的推薦語劈頭中的。
傳媒出身、又在節目《十三邀》中訪談過各式各樣的人物,許知遠對於人物細節的觀察總是十分獨到。例如在描寫康有為得到光緒皇帝的重視後,其神貌若此:「見人長揖大笑,叩姓名畢,次詢問郡邑,物產幾何,里中長老豪傑,必再三研詰,取西洋鉛筆一一錄其名,儲夾袋中……」而在寫梁啟超等一眾知識分子受光緒皇帝接見時,尷尬情形也被描繪得淋漓盡致:每個人都各持全然不同的地方口音,有廣東口音、湖南口音、京片子等等,比手畫腳雞同鴨講,現代人是很難想象的。
除此之外,許知遠還喜歡觀察同時代的人們,在相片中各異的細微動作表情——譚嗣同很愛擺pose、梁啟超總是坐得很萎靡……這些細節被搬上檯面,也是為歷史人物注入了血肉,讓我們得以循著他們的腳步去尋找一個時代的真實觸感。「我想展現的是歷史背後的情緒。」許知遠道出了自己的寫作理想,「有多少人是一直憑著理性客觀過生活的?多數人都需要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投射。人需要神話,也需要漫畫。」
1898年,梁啟超二十五歲,正值青春壯年時。許知遠的寫作重新賦予了梁氏一個情緒飽滿的青春的肉身:窄領帶、光澤短髮、筆挺白襯衫,所有描述都在為梁氏不可思議的青春作鋪陳——要知道,二十五歲的梁氏所帶起的,是一場對近代中國而言至關重要的變革——戊戌變法。從保國會擬定《保國會章程》三十條,到梁啟超聯百餘舉人連署上書《請變通科舉折》、起草《請廢八股折》,這一年間他的思想推進與行動力,都是超越時代、也超越其自身年齡所限的。
梁啟超與戊戌六君子
梁啟超的二十五歲對許多在場的年輕人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神話。於是不少讀者帶著迷茫都提出了這一樣的問題:「在我們這樣的時代裡,青年知識份子又應何為?」許知遠的答案很實在:「年輕人要尋找同伴,要努力,因為我們也不知道何時世界會變得不一樣。就像書寫歷史一樣,我們需要耐心,失去耐心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正如百日維新展開得最熱鬧的時候,辦學、辦報卻難以推動;但二十年後,新一代年輕人卻將當年的設想付諸實踐,這也都是當年走得最前的人也未必想得到的。
延續這個話題,許知遠也點出了當今問題所在:「年輕人普遍無法觀察自己的生活。」他身體力行地建議大家,要在這個大世界中做「微觀」改變,對微小的事物保持好奇心:「歷史是妙趣橫生的世界,理解他人的生活,我們才能對自我更理解,於是才能不去盲從世界,從而產生新的轉變。」相信時間,它總會慷慨地給你新契機,或者提醒你:世界無法一夕改變,但你微觀的作用力,或許正啟動著一個不可估測的未來。
【注一】單向街:許知遠主編的雜質書,此前他亦參與創立位於北京的文化空間「單向空間」;小徑分岔的花園:博爾赫斯的小說作品。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假若行走是流浪,是無所居,是無依無傍。
妳在每個獨行的街頭,雖則自由,仍總渴望一個得以靜謐、得以休憩的依歸。然而,如若那是一個家,如若令人安心的歸返,便是家的真義,那麼妳明白其中的難,可求而不可得,又或即便是有,也太過難得。
也曾想過,得或不得,其實無可無不可。身邊的人恣意來去,用以許諾宣示的言語總隨時間失效,象徵所指涉的實質都是流沙,淌入時空與時空之間的深淵,一去不復返,盡成虛空。妳遂明瞭話語之輕重,其實無謂,意義隨時得以被取消,無論惜字或不惜字,都未必如金。後來,妳便只管沉默,妳行走,妳站,累了便坐,但坐往往不能長久,過分逗留,便牽扯上眷戀與依附,再久一些,竟還生了期盼和索求,失卻原先萍水相逢的純粹與輕省。
一旦有所求,得失心便繼之而來。妳鄙夷那樣的自己,翻出過往歷史自我訓誡,所謂關聯,即有所牽涉,有所繫及,對方每牽一髮妳便動全身,多像牽線木偶,多危險。
然而和L的遇與重遇,卻是妳無論如何意想不到的。
是那樣悶熱的梅雨季節,妳的生日前後,渴望久坐,渴望沒有盡頭的停留,這股心緒如雨浸上心頭,妳感到濃重的潮濕自體內生發,像是領受了雨季的呼喚。妳僅是需要一個,無須和任何人勾連的空間,在那樣一個地方,妳便可坦然地長久落座,不須掛心其他牽連的繁複駁雜。不久,妳便尋覓到一處舒適僻靜的居所,並在那裡,第一次見到L,與L的貓。
妳不明白為甚麼,但在那一刻,妳確知,儘管會有自己獨立的房間,儘管妳務必會千方百計設下一道又一道檻,阻隔任何可能的關切,無論那是目光的流轉,或者言語的試探──然而,一旦坐定此處,牽絆總會攀纏上來,無可躲避。妳在那一刻起便已經知道,即使妳並沒有意會到,自己究竟察覺到何種徵兆。
於是妳打消了念頭。不坐,也罷──妳習慣亦安於不斷的遷徙與移動,雖則勞心勞力,卻向來是自保的良策。妳只是沒有意料到,流離近一年,兜兜轉轉又再碰上L,甚至,妳們雙方都未及認出彼此。直到見了貓窩在住處的照片之後,妳才記起,這是妳曾經停頓的地方,曾想過久待卻心生無以名之的惶恐,妳到此刻才清楚自己所懼怕的,原來是過深的繫絆。
可繫絆已然發生。
妳再次回到L的住處。L家的客廳有一個舒適的前陽台,貓會坐在阻隔客廳與陽台的紗門前方,曬太陽,聽鳥鳴,看著室外的景色若有所思。妳走過去,坐在貓身旁,不特別想什麼,不刻意做什麼,安靜地,便能與L和貓度過整個午後。
和L重逢的這些日子以來,妳依舊行走,依舊佇立,然而每當疲累,睏倦,渴求綿長的坐臥,恆久的靜與憩,L的居所,始終在那裡。在迷走之中,在流浪的間隙,L亦總是會,記掛著妳行經的路途,妳捉摸不定的方向,妳自信或不自信的腳步,猶如,記掛妳仍漂流。僅是記掛,那些心念便凝成一縷隱形的絲線,輕柔地牽起兩端,無止盡地延伸,近也好,遠亦無妨,那些念想,並不帶來催迫,亦無過分拉扯的張力,僅不驚不擾地,輕輕依附在妳的後背:妳前行,它便在身後隨風飛揚,妳停頓,它便沿著妳的背脊,靜靜拂下妳的腿,垂墜在後腳跟。那樣安靜卻執著的存在,像L陪伴的姿態與神情,像每個妳和貓靜靜坐在陽台前的片刻,從身後柔暖投映的,L的視線。
在言語喪失意義,符徵與符指相互背棄的世界,唯有靜默,唯有靜默得以見證,所有曾經發生與正在發生的一切,並且允許、祝福,種種物事,都在各自的軌道上,不疾不徐地運行。因而,在這一刻,妳在貓身邊緩緩坐下,和貓一起,望著外頭的風景,即使感覺到某種靠近,也並未回頭。妳知道,自己並不需要回頭。妳自在地安坐原處,讓暖陽和煦地烘熱妳的每一吋肌膚,直到那抹趨近的身影,輪廓慢慢清晰,妳於是終於看見,那是L。她並未站在妳的身後,或是屋裡的其他任何一處,她就正在那裡,妳的眼前,貓的另外一側,在妳觸手可及的地方,以從容不迫的神態,靜謐坐著。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主持:關天林
講者:鄧正健、盧勁馳
整理:林日錦
當我們談論「殘缺」時,我們其實在談論甚麼?「殘缺」指引一切論述抵達那邊緣地帶,意在與恆常熟悉的觀念保持距離。解構「殘缺」的工程由此啟動。早前在house by kubrick舉行的「殘缺之味」電影放映沙龍,是《字花》79期「殘缺者」的特備活動,邀來文化評論者鄧正健,以及視障作家盧勁馳,一同從當代影像敘事反思我們與「殘缺」的距離。
鄧正健從拆解「殘缺」一詞說起,相對於其對立面的「健全」,「殘/缺」二字帶有朽壞、缺失之貶義。殘缺者,一般用以形容生心理缺損之人。鄧從文化理論角度切入,指社會長期籠罩在「健全主義」(Ableism)陰影下,無論社福制度或公共設施都以健全人士為中心,潛在地寄望殘疾人士適應並融入社會。鄧認爲「健全主義」牽涉兩個問題:
1.權力分配。「我們憑甚麼定義一群人屬於殘缺,另一群人屬於健全?」
2.偏見。「舉個例子,我用雙腳走路,對方以輪椅代步,是否代表我比他完整、健全?抑或是不同人之間的差異而已?有段時間,同性戀被視爲一種疾病。這種說法後來在文明社會被推翻了,因爲它只是人的性向差異,並無對錯。同一套邏輯,我們發現,殘缺的人,無形中不也被我們標籤、污名化了嗎?我比較想知道,他們如何理解自己身上這些特徵?」
香港電影的「殘缺」脈絡
一座城市的文明程度,反映在對殘障人士的稱謂上。盧勁馳談到香港視障人士早期被人喚作「盲人」,歧視意味濃厚。後來一度使用「失明人士」,如今較為中性的用語是「視障人士」,這顯示社會正積極去污名化。其中,大眾傳播和社會風氣緊密相連——電影,某種程度代表了不同的時代切片。歷來的香港電影又是如何刻劃殘疾人士的形象呢?
追溯香港「殘缺電影」的濫觴,盧勁馳把時間座標設在80年代,彼時街知巷聞的「肥貓」,以《何必有我?》作為這一系列的開端,鄭則仕在片中飾演一名智障人士。還有像《癲佬正傳》及《聽不到的說話》,縱觀這些電影,盧表示,殘障人士一般形象淒苦,命運坎坷,結局往往因犯罪而鋃鐺入獄。相較80年代的「殘缺電影」,當代香港電影,如《一念無明》、《黃金花》、《非同凡響》,乃至《淪落人》大大逆轉了殘障人士的悲情形象。即使如此,殘障人士仍陷在政治正確的敘事邏輯下,譬如他們都被表現得積極謀生,或想盡辦法融入主流社會。
電影中美化現象頻現,盧解釋,這源自政府政策主張「社會共融」,部分電影確又領取政府的補助金,造成作品難與意識形態脫鉤。這並非全盤否定作品,以《淪落人》為例,盧從片中窺見跨文化溝通的契機。譬如,黃秋生為了外傭努力學習英語,外傭自知照顧殘障僱主格外消耗體力,非但沒有打退堂鼓,為了勝任這份工還主動去健身。盧表示,「不單單僱主(黃秋生)認識外傭文化,從外傭照顧僱主的角度而言,它會不會也是外傭了解對方文化的經驗呢?」
殘疾文化的典範轉移
鄧正健同樣認為所謂的「正確電影」,片中殘障人士殊途同歸地,必然傾向回到主流社會。他隨後提出甚少被華人世界討論的殘疾文化向度,「國外出現了一些新觀點,他們(殘障人士)不把自己或身處的群體,看成非得融入主流社會不可,而是選擇捍衛他們獨特的生活方式。」
鄧提及哈佛大學政治哲學教授桑德爾(Michael J. Sandel)的《反對完美》,書中一對女同志情侶皆為聽障人士,在接受人工受孕之前,他們希望生下「聾寶寶」,為了找到吻合的基因,捐精者同樣要是聽障者。激進的心願背後實則衝擊著主流論述,鄧提到國外早已流傳「以聾得益」(deaf gain)的概念,聽障人士想要重奪身體的自主性,「他們不把『聾』看作缺陷,而是一種群體生活方式,所以生下聾寶寶又有何不可?」
「以聾得益」顛覆了世俗的「得/失」二元論,從具體實踐層面,盧勁馳提到「香港聾人電影節」,「手語既然是重要的語言,為甚麼不能放在藝術裡面去表現呢?」盧認為,當殘疾文化出現典範轉移,當我們從殘障者的角度思考問題,它將翻轉我們以往對電影及文化的認知,並開啟人們學習手語的機會。「如果我們用學習的角度看待殘疾文化,會不會比同情來得更好呢?」
電影《推拿》的失明美學
對談中途放映婁燁的《推拿》,電影改編自畢飛宇同名小說,講述一群盲人按摩師的工作及情感生活。
慾望依附感官而生,一般人以視覺判斷美醜,然而在視障者的世界裡,美是一種例外狀態,如鄧正健所言,「美本身是一個視覺經驗,但在盲人世界裡,美成了一種概念。這個概念毫無意義,因為他們沒有視覺。」鄧舉例片中一幕,新進員工都紅(梅婷飾)靚麗的姿色,令眾人迷醉在她美貌下,沙老闆(秦昊飾)為了揣摩都紅的美而伸手撫摸她的臉。換言之,盲人的慾望以異於常人的感官形式體現,觸覺取代了由視覺主導的感官經驗。
《推拿》遊走於盲人按摩師複雜的情慾關係,鄧正健分析,婁燁締造了專屬視障者的空間經驗,一般人難以理解片中盲人膽敢光天化日背著伴侶偷情,但當視覺退為次要,明暗界限將此消解,人與人的倫理關係,乃至理解世界的方式注定是殊異的。另外,片中風鈴聲不絕,除了從視覺空間轉化為聲音空間,風鈴聲突顯了「聲音」在視障者生活中,佔據極為重要的角色。盧勁馳從視障者視聽覺的認知邏輯延伸思考,聯想到梅洛-龐蒂(Maurice Merleau-Ponty)所謂的「知覺現象學」——「人的認知本身,每一種認知狀態,知覺的接收都有一套邏輯在其中。」
從小說文本躍上銀幕,盧勁馳肯定影像之重要性,影像有助視覺化視障者的心理狀態,捕捉視障者廣闊的視覺光譜(visual diversity),「視力全黑的盲人在盲人群體裡佔不到一半。同為視障人士,有人眼前一片模糊,有人看到五顏六色或黑白的光感,有人則看到視線邊緣的景象。」盧認為,婁燁嘗試在片中縫合觀眾及視障者之間的視覺光譜,但究竟有多大代表性呢?盧指出盲人群體的視覺差異性本身難以捉摸,必然造成美學及現實之間的扞格。
現場觀眾問及「畢竟觀眾都是視力正常的人,電影是否存在商業元素?」鄧正健坦言「它絕對有,但電影是一門視覺藝術,婁燁嘗試呈現其中的張力,對觀眾的感官認知可以說帶來不小衝擊。」對談末尾,盧勁馳指影像中的「殘疾凝視」必將匯集各種視點而持續進化,「我們只要問一個正常人,有沒有從電影反思過對殘疾人士的定型,你原本用肉眼看到的美麗世界,有沒有你看不見的東西?視覺的美學透過殘障人士的經驗重新定義、顛覆,是殘障電影帶給電影研究和主流觀眾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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