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劇本也出版了卻不用擔心(徹底)劇透便是這種。
《中英街一號》今年三月得獎,但劇本早在2015年就出版了,只是拍攝阻難重重,劇本也改完又改,直到最近,書才因著電影的好消息而再被人提起。
書中的「近未來」2017已成為過去,不變的是蝴蝶酥和雞屎藤。
是怎樣想到用蝴蝶酥和雞屎藤的?這兩種貫穿電影的食品背後有甚麼構思?
是首先想到用蝴蝶酥的。
因為想有一種生活化的象徵物,來代表1967年香港在獨特歷史條件下的文化環境,所以選了「西餅」一項,而蝴蝶酥雖是經典法式甜點,可是在我年幼時(70年代),香港公共屋邨的麵包店中也有發售,價錢不貴,但對於童年的我而言,已是一種高雅甜品。它既帶有殖民地歷史下受西方影響的飲食文化特色,卻又十分入屋和草根,並構成香港集體飲食文化的一部分。此外,蝴蝶酥的形狀美麗,像心形,卻又易碎,很適合出現在慘受歷史大環境摧殘的年輕人愛情故事裡。
至於雞屎藤,是在構思了蝴蝶酥後,也想到在2019年的部分加插具象徵意義的飲食文化。其實雞屎藤在1967年的部分已作為客家人的傳統飲食文化出現過,但在2019年加以突出,是因為這種客家人的應節小吃,經歷時間洗禮,已變為香港本土其中一種具代表性的甜品。
由於1967年是講述反英反殖民的故事,所以蝴蝶酥在參與反英抗暴的男主角振民手中出現,就產生了有趣的政治與文化對話。至於雞屎藤所代表的從中國移民來港歷年積累的香港本土性,卻面對回歸後中港融合帶來的踐踏,也是有趣的對比,就像永權伯一生的故事本身,從中國偷渡來港,成為地道的香港人,在地耕作,最終因回歸後的邊境發展而痛失家園。
書中對女性地位和命運著墨不算多,但都挺矚目。麗華反問父親既然共產主義主張人人平等,為甚麼女人不能參與,後來又悲涼地和子豪說 「乜你以為我真係有得揀咩」。思慧明顯更自主,更敢愛敢恨,可隨意參與抗爭,到了結尾,則是兩個女性,一老一少,面對社會無情的變化。你可以分享一下你對女性角色和她們命運交錯的構思嗎?
雖然電影與書中的劇本在情節及對白上有不同,不過女性角色方面,兩者是大同小異的,例如電影的1967年部分在麗華入獄後就完結,所以並沒有你引述的對白,但類似對白卻在2019年的思慧口中說出。
撰寫劇本時,我是以女主角作為第一身去構思故事的,因為我自己也是女性,較易掌握人物的心理,所以女主角獨立自主、追求性別平等的個性,直接反映了我自己的價值觀和信念。至於最終面對無情的變化,這反倒跟是否女性無關,觀乎其餘的男主角們,其命運亦非個體所能控制,因為電影其中一個核心主調,是人在歷史洪流中,命運如何被左右。
趙崇基導演在序言說這電影是「將幾個年輕人,置於歷史與寓言的舞台上,述說他們之間的愛,與及他們對土地之愛」。愛之深責之切,愈愛愈彷徨,麗華質問振民是否真的能令世界「變得好一啲」,而幾十年後思慧崩潰大叫「唔會變」,很難不令人想到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小明對小四說「這個世界是不會為你而改變的」那種打擊。你是否對年輕人的困境、絕望感有些觀察或體會?思慧最後選擇抽離,而生活的掙扎、人情的流轉仍然繼續,可否說未嘗不是新開始?
其實我所感受、觀察到的困境絕望,並不單單指向年輕人,而是對某些價值和理想(例如追求民主、自由或公義等)有所執著的所有香港人。不過,在這群香港人中,年輕一輩的確可能會更感到絕望,因為鋪在他們前面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可是大環境並不由得他們控制。例如樓價遠遠超越實際承擔力,年輕人對於脫離父母獨立的可能性感到渺茫等。
思慧最後是否選擇抽離?我相信導演和我在電影中並沒有下這樣的判斷,這僅是書中劇本的狀態。而就算書中的劇本,我也最多可以說思慧是在經歷重大事件後有種虛脫的無力感,電影版結尾帶出的積極性會更明顯。
故事裡有一組明顯的矛盾:追求政治理想與關顧身邊人。其實兩者沒有對錯,只是層次不同,前者耗費更大熱情,後者也包含承諾,兩者同樣是人的責任。你怎樣看兩者的拉扯?
其實只是價值觀影響著每一個人如何排列取捨的先後次序。當然,能同時兼顧兩者最好,但往往人生是有很多局限的,每個選擇都會帶來你想要和不想要的影響或後果,只能盡力平衡兩者。若真無法平衡,就只能依個人的價值觀作出取捨,並了解得與失必然同時存在。
劇本屢經修改,你覺得最大的困難是甚麼?這好像是你第一次寫電影劇本?和以前寫小說最主要的分別是甚麼?
最大的困難在於如何以發生在個別人物身上的故事,反映出整個時代環境、眾多左右歷史發生的因素,以及闡明當中不同背景的人對同一事件的立場及觀點。這點尤以1967部分最為困難,因為始終故事是架設在一件真實歷史事件之上,人物雖是虛構,但必須有高度的概括性以匯聚各種當時的真實,所以這虛構是建立在真實之上,且是具某類型代表性的真實。
這是我第二次撰寫電影劇本,第一齣是劉建平、許樹寧執導的《算吧啦,老豆!》,但由於該電影在我加入時已有故事主線,且每一場都是集體傾出來,我只負責執筆,所以參與創作的自由度較低。《中英街1號》則從一開始蒐集資料,到(多次)起草故事大綱,都主力由我負責,導演在給予大方向指導後,容讓我自由創作,最後由他作出建議修訂,所以我也會形容這次為我「第一個完整參與的電影劇本」。
和以前寫小說最主要的分別,要詳細說明,我想可以寫篇論文(笑),所以我只能在這裏十分概括地解釋。由於小說僅僅是建立在腦海之中,所以不受任何物質的規限,最多是受個人的認知及意識所限,比電影製作自由得多,電影需要投資者、演員、拍攝、後期製作,每一個拍攝和效果,背後都有運作的資金,由資金衍生的限制,會導致你在撰寫電影劇本時要在背景或細節上去思考這樣寫是否真的能拍出來,例如六七暴動很多抗爭場面其實發在60年代的香港島北角、灣仔、中環等街頭,但若你要朝著拍攝可能性方向撰寫,就必須避重就輕,因為要搭建這樣的背景,甚至以電腦去重構,資金投入都很大。
另外,就是小說在人物的內在思維與外在環境的跳接方面很容易,甚至你整篇小說可以是內在思維或意識的記錄,但電影就較少,因為電影需要的是視覺畫面,不斷的繁雜的論述或對白,難以轉換成畫面,且成為好看的電影,電影是用視覺畫面去說故事,主角對某一事件的表情和反應,已經構成內在的思維及情緒。
新聞寫作訓練有幫助或阻礙你今次的劇本寫作嗎?
有幫助也有阻礙。幫助方面,新聞寫作強調蒐集第一手資料及多方面理據,細察不同持分者的立場,盡量客觀地將故事陳述出來,所以對撰寫劇本前的歷史參與者訪問、實地考察、資料搜集等方面甚有助益,尤其這劇本是建立在真實的香港歷史之上。
至於阻礙,就是新聞是強調真實性的,劇本內所述說的故事,卻是虛構的(或者可以說是結合不同真實而產生具代表性的虛構),如何在真實與虛構的界線上拿捏得宜,就十分考功夫。而且撰寫新聞評論時,會盡量闡明可能的觀點,有理有據,但寫故事不是寫論文,所有對歷史的發現和判斷,只能隱身在人物和情節,甚至少量的對白當中,而同時你又要好好地說一個能感動人的故事,塑造有血有肉的人物,所以必須放下新聞寫作中客觀、持平,以及逐一闡明理據等執著。在趙崇基導演的指導下,我在撰寫電影劇本方面稍有進步,但仍只是一名初哥。
除了更了解六七暴動的歷史, 你期望觀眾在看完電影後有甚麼反思,或怎樣回到今天的現實?
我對觀眾看電影後有甚麼反思,或怎樣回到今天的現實,並沒抱持特定的期望。我只期望觀眾會喜歡這齣戲,會感受到,我在寫這劇本時其實也是邊寫邊哭。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既然「四月是最殘忍的季節」,
就讓我們過一過【伏活節】。
伏的大小是相對的,但中伏
卻是絕對的。楊焯灃以雲端時代
數位原住民的身份,觀察我們如何
一步步墮入進化互聯網的大伏,
李薇婷作為資深game player
則申述在遊戲界遇伏過伏的
佛系心得。徵來的七篇伏活炫耀文
一篇一個自中伏不可活的理由,
有沒有戳中你的死穴?
第二代互聯網清新簡潔,置中貼齊的文字隨捲動連綿展開,新聞接
陰謀論專家分析、評論接謾罵意見區。有好一陣子大家抱怨社交網站有like為何沒有dislike(就是大家都加入「我承認我用快餐冷飲杯上的水珠洗手」群組的那個時候),後來大家眼見青少年網絡欺凌、恐怖份子由憤世孤狼到成邦建國,終於發現,真的要對自己許下的願望謹慎些。
1974年的電腦遊戲《俄勒岡之旅》(Oregon Trail)截圖
家父沉迷電子玩意,所以我很早就開始接觸電腦這類東西,那時微軟視窗還是3.1版本,開光碟裡的資料要到MS-DOS介面輸入指令,那個32位元黑白螢幕奠定了不少我對數位時代的冰冷印象。
電腦房裡藏了不少字典般厚的參考書,台灣出版,都是互聯網時代前大家用來摸熟面前這台「計算機」而買的,簡易如輸入法入門到程式編碼都有,後來又有教設立個人網頁、製作Flash動畫之類。印象中這些書購入後都沒人再踫,倒是年少如我有時會翻翻,揭到介紹電腦病毒的一章時總是看得出神。我那時還是癡迷於生物圖鑑、物種起源的年紀,發現原來電腦病毒一樣可以分門別類便覺得很好奇。
互聯網時代電腦病毒五花八門,有強迫你看廣告的,有盜取個人資料的。那個時代的電腦病毒卻大多沒有牟利動機,只是純然的破壞、惡作劇。被感染的電腦動彈不得,只重複著電腦病毒設計師預設的無聊訊息,傳播靠的是大家交換磁碟——那時電腦不過是一部數位孤島,人人上網交流溝通的淫褻時代尚在地平線遠處。
可能受了所讀的細菌圖鑑影響,電腦病毒開啟了我極早期的情色想像:漂浮在單色螢幕後的繁花世界,和當中出其不意的致命惡意(欲念在磁碟內封存如情人的蠟封)。
據載,第一代電腦病毒是一對巴基斯坦兄弟創造的,就叫「腦」,設計原意是保護知識產權,但被有心人截取來傳播開去。因為程式原碼寫有設計師的姓名地址電話,這對巴基斯坦兄弟便忽然收到不少來自遠方的親切問候。那可算是全球化的純真年代:他者不可知的險惡面容乍現於雲端,居然是帶點幽默調皮的,只要了你那破硬盤裡的數十MB資料。後來故事可不都這麼輕快。
大約九十年代至千禧年間,「電腦駭客」開始伴隨著Cyberpunk類型為人熟知,大抵是躲藏在地庫裡的鬼才電腦少年,要麼是憤世嫉俗的要推翻巨人建制創立的擬象國度、要麼只是虛無後現代的末日魔王托世。他幾乎只能是互聯網第一代的產物:那個屬於聊天室、討論板、個人網頁和分類小廣告的世界,眾人在系統之內又在系統之外,試圖在數位荒漠中開拓出一片私人園地——只有那種環境才孕育出這種孤狼主角、虛擬牛仔(槍殺的都是我們這些數位土著)。當「電腦駭客」類型消失後,我們才知道沙漠已築起浮城,鬼才孤狼都成了企業大鱷。
寬頻年代容許了影視娛樂、遊戲人間、社交媒體繁衍,再沒有人可以說電腦科技使人自閉(所以大家都只好怪到疫苗頭上)。記得看過一則網絡漫畫:一頭豬問另一頭豬,為甚麼要逃出去,這裡吃的住的都不花錢——外面就有屠夫磨刀,寄曰:分文不花,皆因你才是貨。我常常想是從甚麼時候起大家覺得音樂、電影、文化都不用錢的,文化工業讓文化成為商品,那麼網絡文化工業就讓文化使用者都成為商品,還要是賣不了幾分錢的。(希望那則漫畫的畫家至少有植入廣告贊助。)
不過有時看見那些網上小廣告製作之廉價,陽具增長、少女裸聊、蛋白壯肌,都心生不忍,擔心的不是廣告有否成效,而是假若真有成效,人何以厚顏自許萬物之靈。
第二代互聯網清新簡潔,置中貼齊的文字隨捲動連綿展開,新聞接陰謀論專家分析、評論接謾罵意見區。有好一陣子大家抱怨社交網站有like為何沒有dislike(就是大家都加入「我承認我用快餐冷飲杯上的水珠洗手」群組的那個時候),後來大家眼見青少年網絡欺凌、恐怖份子由憤世孤狼到成邦建國,終於發現,真的要對自己許下的願望謹慎些。
但我有時會記掛第一代互聯網那種俗艷,GIF卡通動畫在背景無限重覆、永遠停留在百位數的訪客次數紀錄儀、藍色超連結按後變紫。那個也許也是MK少年界手少女(「*~我@迷~#失&&在這場<愛><情>遊戲中qq」——其實和《Modest_Witness@Second_Millennium.FemaleMan_Meets_OncoMouseTM》(Donna Haraway, 1997)有甚麼分別?)的年代,但原來撥開戲劇化的情緒演繹、末日前的頽靡燦爛後,眾人居然還是可稱為純真的(我,迷失)。原來曾經眾人不過是那麼渴望表現,明知無甚特別的自己。
當連電腦病毒都開始索取金錢時,我便暗笑,對自己說:一個時代的終結。為何不?時代之終一定是由極微小的事情開展。
以前大家做甚麼,都只不過是因為好玩。
某網上廣告公司上市,大家都稱許「廢青」上位。心裡問:這是我們原本想要的嗎。
所以當報道說有女子槍傷視頻分享網站員工時,我是有點唏噓的。女子專做極怪異的錄像作品,在艷至俗爛的虛擬動畫背景前談保護動物、素食運動,又投訴網站故意箝制她的訪客流量,也許精神狀態有異。這裡沒有人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則新聞:左派嫌她不是性壓抑白人男子、右派嫌她不是伊斯蘭國效忠者。但我想我明白:這其實是互聯網1.0對互聯網2.0、數位原居民對虛擬開拓者的絕望反撲。但說我們上當錯認殖民者為神又未免粉飾:女子投訴沒流量,她賺不了錢。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資訊如流,言論輾轉衍變。
接通明暗,激活注解空間。】
詩魔遽逝,幾位年青詩人
各從獨特視角,訴說他們對洛夫
詩風與氣格的遙望。
魏時煜最新紀錄片《古巴花旦》
訴說夏灣拿的粵劇光輝歲月
和一對舞台姐妹如何重拾青春光影夢。
無論今天是不是莎士比亞、納博科夫的誕辰,書,還是要繼續讀的。以下五本書,不多,適合佛系的你。
叔本華《論世間苦難》(商務,2018年1月)
黃碧雲《盧麒之死》引了叔本華的話:「每一個體性都只是一個特別錯誤和不該邁出的一步,是某樣本來最好就不曾發生的事情。」「生活真正的目的就是讓我們迷途知返。」而不久前商務就出了一本叔本華的《論世間苦難》,讓我們可以同時感受叔本華式悲觀的質地。這本書還有中英對照。
胡遷《牛蛙》(九州出版社,2017年10月)
《大象席地而坐》的導演胡波,寫小說時叫胡遷,他生前留下了《大裂》和《牛蛙》。在這本長篇小說中,「一個等待淹沒的城市」,主角的表姐要嫁給牛蛙,「我」則陷入困惑,「在終日不散的迷霧中,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隨書更附贈作者的詩集《坍塌》。
北野武《我變成了笨蛋:北野武詩集》(不二家,2018年1月)
沒有甚麼好說的,大家心目中的野獸導演、搞笑藝人北野武,因為戀愛而當上了馬鹿系詩人。
離騷全圖(山東畫報出版社,2016年1月)
參與眾籌之餘,也可以重溫一下《離騷》,同樣用圖像的方式。這本書便收錄了四十多幅由宋代到清代的楚辭書圖。
知物系列(上海文藝出版社,2018年1—3月)
上海文藝出版社今年出了四本口袋也放得入的「知物系列」,包括《麵包:膨脹的激情與衝突》、《棄物:游走在時間的邊緣》、《靜默:是奢侈還是恐懼》、《問卷:潘朵拉的清單》——總有一物,適合你(我要麵包)。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格爾和別花交出筆觸殊異
而同樣敏銳的散文作;
曾在《字花》出場的程皎暘
以魔幻寫實筆法召喚
陰冷的都會交通現場;
黃詠雯繼續關注低下階層,
他們的故事就是掙扎求存;
嚴瀚欽在毫無詩情的日子
寫出悖論的詩意。
十月的那個晚上,我發了個怪異的夢:我躺了在行車天橋,旁邊都是充滿汗水味的人,當時我身心也感到很累,覺得其他人的樣子幾乎都是一樣,耳朵也自動關上,周遭變成靜音,那刻我覺得,自己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我向天空望去,見到一個圓的月,都不知多久沒看夜空,月亮那種雛菊的淡黃色突然令我懷念起甚麼,這輪月漸漸模糊,變成了一潭湖水微微蕩漾。
月亮總是會跟著我走,這是我小學一年級開始一直在想的事。那時候的我喜歡望夜空,從初一到十五,月亮的線條也不一樣,初一很寡薄,初七一半滿,十五則渾圓,很有規律地這樣演化著。這樣的規律是不是在暗示甚麼呢?我不時在想。除非那天多雲或下雨,否則我也必定能看到月亮,而月亮總會跟著我走,這令我覺得很有趣,覺得月亮是為了自己而存在。我以為只有自己發現到這一點,沒有告訴過其他人這個秘密,因為有這個秘密的存在,當時的我很喜歡月亮。
而不知何時起,我失去了觀月的習慣,可能因為知道那不過是我想多了,所以沒再留意吧。印象中,從此以後的生活都沒甚麼規律可言,自己和正常的作息脫了軌,身邊的人亦以不同方式脫軌,慢慢地再發現,甚至我們這個城市也跟正常脫軌了。
「砰!砰!」夢中兩聲突如其來的巨響令我睜眼醒來,我真的有幾秒以為自己身在美國校園遇上槍擊案。活了十八年,我還是頭一次夢見幼時的自己向月亮開槍,目的不明,心裡不寒而慄,淚水自動湧了出來。是兩個連接的夢嗎?我不知,夢中的故事也太意識流了。這個凌晨的夜,無論我怎樣用力地睜開眼也是漆黑一片,這個揮之不去的夢佔滿我腦袋的空間,實在太害怕,害怕所夢見的會變成現實。我不知自己能做些甚麼,雙腳自動移動到空洞的街道去。站著,坐著,月亮慢慢蠕動,我像夢中那樣躺下來,思考不了,眼球只能隨月光走;我沒有睡,我睡不著,心裡不安,像不停有煙霧彈擲到我心臟,心跳都變得異常不規律。
內心的煙霧彌漫到雙眼,看甚麼也已經白得彷彿過度曝光,月光被煙霧遮掩,甚麼都已經看不到。我站起來,想找回家的路,走路時唯有嗅著彈藥留下的餘韻,刻意地告訴腦袋:「自己是清晰知道該怎樣走的」,唯有這樣做才能留給自己一絲安心。有時感覺到前路迂迴,還是想走某人曾踏足過的道路、踏足某人遺下生命的地方,想在那裡拾起回憶的碎片,讓他們也成為自己的歷史。因為某人在生命裡出現過,覺得還是必須努力活下去;若從戰場中磨練出來還未喪命,那你將更為堅強,我這樣相信著。
那年的我活第十八年,月亮風雨不改維持他的規律,我則變了,這個城市也變了。那晚我躺在街上,感覺這是最接近月亮的一次,雛菊的淡黃,有股懷舊的色調;這個圓,那晚格外地大,放大了我的瞳孔,也放大了我懷舊的心理。
我寧願像幼時一樣,相信月亮是為了自己而存在,因為自己變了,於是月亮也變了,變質的月光腐壞掉城市,也腐壞掉城中的人。若果自己返回正軌,月亮能不能就回到之前的軌道呢。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