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期字花語
字花語
書寫者的分裂.自我之距離
/ 羅樂敏
莫言獲諾貝爾獎成了說不完的話題,在其分裂。人們始終無法想像一位在體制內,與百位作家湊興抄寫毛澤東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在日常活中如小農般謹小慎微的作家,如何稱得上有批判意識,而不只是讓作品僅是在「意識形態」上批判社會。這種表裡不一推翻了我們對偉大作家的道德期許,這種期許往往讓我們不因為其作品,而只就他的話來大褒大貶,以為作家的狀態、他和作品的關係,從來黑白分明。
王德威為莫言這種分裂提供了最體諒,也或許是最貼近作家面對壓力,或者說異己的社會裡生存的狀態:「作家需要一種『人格分裂』的姿態,來成全他們的想像力與創造力。我們但願不要人格分裂,但也幸好他們『人格分裂』,所以一方面他們唯唯諾諾,一方面又允許自己在創作的世界裏馳騁他的想像……。」創作本質上突破體制,但現實生活卻充滿各種壓力和妥協,作家的可敬在於永遠在現實和作品世界裡尋找逃遁和馳騁的空間,唯有這個空間使他們整全,也成就了他們複雜的面目。
唯其斑駁難辨,作家的一切喜惡,包括一切構成或者破壞我們對他們的想像的東西,也該用平常心看待了。今期《字花》針對貓在作家中的神秘而特殊的位置,嘗試刺入他們兩種分裂的狀態:與外界保持觀察者距離的冷靜和敏銳,以及親近所愛之物的狂熱或「肉緊」。養貓愛貓實在正常不過,只是我們期待文學的昇華,甚至不近人情地尋求一種時刻審視自我的距離。這是個讀者做成的怪圈,作者也不得不分裂了。
2012年走到盡到,無論末日不末日,都宜檢視過去。今年香港文學出版或許不算最百花紛呈,卻有幾個值得注意但方向迴異浪頭,展示了香港從來不是沒有看書的人,只是他們不一定在同一個文化部落,不一定分享同一種語言,但我們總是希望文學的土地包容而寬廣,承托並孕育更多聲音,展示屬於這個時代的香港的語言風景。
《字花》的團隊則一如既往,經歷各種動驛,有驚無險走到年底。今年行政總監和主編走馬上任,維持著一個以三名全職但收入過低的員工、六名各有事務的兼職編輯、兩名負責埋版的兼職設計師,及一個大學生義工小隊的編制,神奇地撐起一百三十多頁六十多位作者逾十萬字的雙月刊,及幾乎每月一次活動的文學機構。走筆之際,編輯盧勁馳和洪曉嫻被提名角逐藝發局主辦的2012藝術發展獎(文學組),總算對這個老是裙拉褲甩,通宵工作不忘播國際歌和香港流行曲的團隊的一個小小的反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