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期字花語
字花語
面貌的揭露
黃靜/
在他自己身上克服他的時代,成為無時代的人。這是對哲學家的最低要求,也是最高要求。 —沙特
作家木心認為沙特平平無奇,不過提倡了一些俗世通行的哲學觀。但當沙特說出以上的話,他就覺得說到他心坎裡去了,並在心底響應著,「我在我身上,一輩子以自己為素材,狠狠克服這個倒霉的時代。……無時代的人,是屬於各個時代的人。偉大的藝術必然是介入的,但標榜介入的人是急功近利,不標榜介入的人則深謀遠慮。」木心說,艾略特說葉慈的偉大,是在兩者之間不妥協,不調和,自己找出一條路。
今期我們以幾位作家作為雜誌的焦點,追悼早前逝世的世界文學大師馬奎斯、徵集董啟章作品的評論,收納董啟章的自述文字,並載鍾玲玲、鍾曉陽與黃碧雲的對談。如此的作家集合,呈現出多樣且尖銳的生命質感,令我不禁想及,一個作者如何走出上面提及那種「介入和不介入之間」、「不妥協,不調和」的一條路。那到底是要把握一種形而上的超然物外精神,抑或是帶有解構主義意味的逃逸與抹除?
鍾玲玲曾參與社會運動,董啟章則出力支援文學和居民抗爭等公共議題,馬奎斯、黃碧雲修法律,當記者,皆走在現實前線。而他們又同時稱得上是當下不同程度上的離散者。他們的先鋒與廣博,精細或極端,視野和力度,既成就了一代香港文學作者的創作高度,也展示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日常。寫作如何使「無時代的人」成為可能?這畢竟都是我穿鑿附會的好奇,而作者們完全不必認同、或以此為目標。
或許我話已太多。最後,只想向大家代為致上一份小小的禮物,那就是,今期隨書附送的鍾玲玲文集《生而為人》。這部於《字花》年載近一年、廣為文學界重視的作品,將連同仍未發表的最後三節,一併收入成此小書。只要你有足夠的洞察力,就會發現,這樣一部低調得隨時不會收錄進任何文學史庫存的出版,彷彿足以達成木心老人家的願望了──「假如我要寫現實的、自傳性的回憶,那我就寫我如何在自己身上克服我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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