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12日 13:10 (一家人的群組)
我:回去的車票買了嗎?
(未讀)
「列聖諸神崇一體,千祥百福蔭群生。」列聖宮前站了一班人,各自小心嘀咕。今天的酷熱警告真令人不安生,沒有抹防曬的我悄悄站在樹蔭邊,熱風規律地吹著綠葉,擺動的樹影像是計算好方位角度,剛好與我的影子重疊,額頭上的汗滴落,恰巧夾雜著烈陽的光。阿李朝我打招呼,他的背脊應已印出兩條背囊帶般粗的汗漬。「咦,明善⋯⋯竟然也有⋯⋯早到的一天!」我指了指手腕上的手錶,「亂說甚麼?信不信我把金銀珠塞你嘴裡?」阿李搖頭晃腦,對我的話不明所以,只補了句:「肯定苦死了。」
十歲那年,爸爸叫我往爺爺口中塞一顆金銀珠,「他聽你的話。」我費解之際,父親催促我快點,別誤了吉時。金銀的味道不好,散發著一股鐵臭,含在嘴內定不舒服,我趁父親不注意,偷偷把珠換成一顆可樂糖。我記得的,夏天,爺爺喜歡坐在搖椅上,哼著「貴妃⋯⋯飲醉酒⋯⋯」挑逗落葉上扭動的蛐蛐,再啜一口冰鎮可樂。我也想學爺爺那般,可他不讓,「被咬了得疼上好幾天,你細皮嫩肉受不了。」有一天,興許是喝得太醉了,他倒在院子的搖椅旁,再沒醒來。
「萬一糖化了,你爺爺在下面說錯了話,那可怎麼辦?」
長大後,我反覆咀嚼當初父親的那句話,「爺爺是喝酒喝死的,醉醺醺,定會說錯甚麼。」自想通那天起,我下定決心,以後遺囑上要寫明「不准用金銀珠!」到時放一顆葡萄味的糖,化了正好能吃。
帶我們體驗的人叫阿許,他是生命教育館的職員,全身都是白的,可能是錯覺,我總覺得他臉色也煞白,沒說話時我甚至以為他是枯的,彷彿被人抽乾了精氣,和將死之人也要拼上幾回,直到他開口說話,我才打消顧慮。我們一行人走進列聖宮時阿李才姍姍來遲,「又打算污衊我?你知道『壓舌』是甚麼嗎?挺適合你。」說完也沒再理會阿李,聽著阿許的介紹,我的腦袋似乎變得輕飄飄,人也渾渾噩噩。說實在,香火的氣味的確容易令人上癮,幾乎每處參拜的地方都放置了香火盆,到文武廟參拜文昌和武帝我理解,「人之所欲嘛。」我問阿許:「為甚麼連『十殿閻王』也要奉祀?」「閻王也是神明,他們管人的魂,得求,才能放。」我有點懊悔當時爺爺走時沒去拜一拜閻王大人,他會不會責怪我讓他錯過了幾樁好輪迴?
啪啪!「現在拜一拜也來得及吧!閻王大人希望你們能放了我爺爺。」
文武廟的供奉枱前的兩排吊滿了紅燈籠,聽阿許說那是宮燈,燈的下擺懸掛著一張張善信,給來祈願的人寫下祝福。宮燈很亮,充斥著喜慶的紅。阿許讓我們去觀察信條上的字,他說:「用錢寫的才有一份心安。」有些字整整齊齊,大概是掙扎、斟酌過一段時間才下的筆:
「希望一家人平安幸福」
有些字歪七扭八,或許是匆忙寫下,可筆劃的尾端仍然鏗鏘有力,沒有殘留多餘的墨水:
「扛過孫女的畢業禮」
我看得入神,字跡簡潔俐落,他們寫得真誠,許下的願望善良。阿李說他也想為家人祈福,打算下次來花一百八十元買個願,我拍了拍阿李的左肩「喂⋯⋯」話到嘴邊卻停住了,「算了,沒人護著。」母親定會責備我浪費,許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抬頭望去,天花上高懸一頂又一頂的塔香,與神明的橋樑,由無數圈形的香重疊而上,直叫人頭昏眼花。塔香無光,被宮燈裡的黃色燈泡照著,環繞四周的紅光閃爍,兩種顏色互相排斥,互不相讓,熱到快要中暑的天,我總覺得涼颼颼,詭異得令人髮指。每一頂的塔香上都配著一張善信,我只能模糊看見攀附在信上密密麻麻,掙扎脫落,在塔香底部承托著的鐵盤,如同金鐘罩向下壓來,把人網進一種結界,幻化的蛐蛐抽搐,苟延殘喘地蠕動:
「你得好好讀書,才對得起我們」、「別太粗魯,男人都喜歡溫柔的」、「大學抽時間去打工,幫補家用」
文武廟的香火濃得嗆鼻,四周火紅,居高臨下的神像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祈福的人擋住門,一擁而上,我找不到阿李、阿許和同伴們,彷彿置身火災現場,熊熊大火吞沒來上香的人,吞沒他們心中的慾,吞沒他們虛偽的嘴臉,我拿起身旁的滅火器,想噴熄一團團亂竄的火球,才發覺根本不會用。一條條被火襲捲的善信向我衝來,逃不掉的恐懼爬滿全身,渾身熱得發燙,手臂被指甲摳紅的痕跡,烙下啃咬的印記,似是作爲那場大火的見證人。迷糊一陣,我聽見他們的聲音從離我很遠的地方傳來。
阿李問阿許:「這塔香能燒多久?」「大約一個月。」我並不認同。塔香上的善信,字跡模糊,我不知道寫的是甚麼,我猜會有那些人所認為的,善良的願望。
突然,阿李大叫:「這死蚊子真惡毒,咬我的眉!」我看著他腫起的右眉,和額間滑落的汗,忍住笑意安慰:「沒毒,最多醜一天。」阿李一邊撓一邊埋怨他也看不清塔香上的善信,他猜上面的字早就化了,「上天聽不見咯!」
「上面的字不會消失,只要它們曾停留,便永遠存在。」
阿李聽後,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他散發的熱氣令人難受,喘不過氣,我想離他遠點,他卻滔滔不絕地數著要把數十個願望寫在善信上,「反正給了錢,寫多點才回本。」我朝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說:「你現在的狀態簡直是慾火焚身,『緊火』啊!」
臨走前,我兜回十殿閻王處,又拜了拜。爺爺死後我未曾夢到過他,可能他太忙了。每年的清明,父親總會帶我回鄉祭拜,去往墓地的山路崎嶇,我們提著兩大紙袋,裝著幾疊冥鈔、幾本寫真和爺爺生前喜歡的啤酒,父親還叫我捧著一碗雞蛋和蝦,他說,「等會把蛋和蝦剝了,殼丟在你爺的墳上,再吃掉。」而後,父親把冥鈔和寫真全都倒進鐵盆裡,點上火,濃煙在數分鐘後緩緩升起, 跪拜在爺爺的墓碑前,雙手合十,嘴巴呢喃:「爸,保佑我下個季度能升職,還有明善也要考文憑試了,拜托您保佑她順利入大學⋯⋯」之後的我也聽不清,猶記父親說了很久,我並未貿然停下剝蝦的動作,直至被山野裡的毒蚊子咬得不耐煩了,「爸!走吧,熱死了!」我們才趕得及在天黑前下山。那段時間我看了一齣有關鬼神的韓劇,我不敢對父親說,「把這麽多欲望說給爺爺聽,小心他執念太深,成了厲鬼來索命。」我雙手合十,啪啪!在十殿閻王前拜了拜:
「如果爺爺不想投胎,那就拜託大人給他尋個好差事,覓段好姻緣,在那住著吧,別回來受苦了」
禮成!
轉身看到一頭祈願金鹿,阿許說摸金鹿的不同部位,就代表不同方面的祈願。阿李恨不得把金鹿的全身都摸出沙來,念叨著:「保佑,保佑,甚麼都保佑⋯⋯」貪玩的人總是手多,我想摸,可密集的人群把金鹿圍了起來,我索性假扮絆倒,想順道摸摸鹿角和鹿背,卻不小心撞到旁的人,手掌也無奈在金鹿前落下。
「可惜了,摸不著。」
阿李黏了過來,悄悄和我說:「你不是明天生日嗎?也不見你拜拜文昌帝?」他一直沒理頭地說著:「壽星肯定有加持,你將來定可榮獲一級榮譽畢業⋯⋯」我有時真後悔自己交了個癡傻的朋友,無奈搖頭:
「實現宏圖大志的願,是聽天的,不是由命的。」
「愈想要,愈求不來。」
十五歲,是我沒有生日蛋糕的第五年。他們同我說,「你已是大人,生日蛋糕是給孩子許願的。」從那時我已然明了,我依舊是個孩童,只不過他們掌控不了我的願望,怕我所求所願,並非他們所想,而編造的藉口罷了。這九年過得很快,快得我有時也會忘了自己的歲數,我沒多在意朋友所說的生日儀式感,「不吃生日蛋糕怎算過了歲?」我逐一回覆著朋友在凌晨十二點的生日祝福,通常謝過相熟的幾個朋友,我便去睡了。通宵派對的狂歡,我不太適合,吵雜無趣,又或許根本沒有這種機會。
我,連人都不見。
每次生日回鄉裡的祠堂祭祖,我沒有告訴母親,那張寫滿祝語的信條,我看不透徹。
「傳統得遵守,你是家輩最小,向先祖祈福最靈驗。」
墨黑的筆劃粗暴,重疊,下張印出相同字跡,求的相差無幾。十一歲、十二歲、十三歲⋯⋯每一年我都會乖乖地唸,每一年的冬天一樣寒冷,每一年祖先的牌位依舊佇立於我頭頂,我怕,所以我唸。
這是我十九歲的最後一天,九年來我不停許同一個願,到底還要多久,始終未下定論。
「或許實現宏圖大志的願,是由命,而不是聽天。」
「愈想要,愈求不來,那便不求了。」
我邁過門檻,頭頂上的太陽依舊猛烈,文武廟的香火延綿不斷,宮裡的善信順著香火煙氣的波幅,輕柔飄擺,我依稀望見信上的文字,移動跌落,飄出天井,掠過樹梢,往上去,無聲,無影,無蹤。
2024年1月12日 14:20 (一家人的群組)
我:我今年不回去祭祖了,和大學的課節撞了時間。
(已讀)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我的另一隻襪呢?」
一早,我翻找著塞滿雜物的環保袋,像抽盲盒,一隻、兩隻、三隻、黑的、白的、花的······卻怎麼也抽不出它們的另一隻。就這樣它們堆成一排,如同等待被認領的小童。
我向露台望去,那唯一的倖存者掛在八爪魚架上。一雙已經逐漸泛黃的白襪,腳踝位置鬆垮得扭出花邊。說來奇怪,當初買這雙襪是因為商場做促銷,回家穿起才發現腳踭位比我的腳還要多出兩指,想不到竟是這雙襪倖存得最久。怎辦?我應該穿這雙白襪,或是繼續尋找失散的襪,還是將這些單丁的襪強行配對?一雙一雙,為何事物總要成雙?小學一二年級時,我總會被父親責駡不會用筷子。那時還沒有兒童的輔助筷出現,家裡用的是棗紅色的仿瓷筷子,六歲孩子拿著跟她手臂一樣長的筷子略顯滑稽。有一日我發現,將兩隻筷子分開兩手握,我便能輕鬆串起一塊雞翼。因這耍小聰明的行為,我被父親一棒在手上打出了紅印。「筷子應該要兩隻都用右手揸。」他如是說。從此,我再無分開兩隻筷子,即使痛也用力一手揸緊雙筷,以致右手的無名指因承托筷子的重量而變了形。但我從來不敢問出那句說話,一雙一雙,為何筷子要一雙?
類似的疑問,在我長大一些後也萌生。大概在我小六左右,家裡的工人姐姐常常會趁父親不在的時候做手工,印象中穿一支膠花就會有幾毫。我有一段時間看見她縫十字繡,出於好奇便叫她教我做。那是一幅很老土的龍鳳呈祥圖,淺淺地印在排滿小孔的白布上,龍與鳳之間有個「囍」字。把整塊布完全展開,我便能當被毯用。姐姐說這是做給新人的。我不知為何人結婚之後要被稱為新人,難道就像老舊的家具一樣,人結了婚就是一種翻新嗎?若婚姻是一種翻新,婚姻帶給我父親的又是甚麼呢?那張放在角落的結婚照片似乎只有我在意它已經鋪滿了灰塵。他從婚姻裡獲得的是幸福,還是無法彌補的冷清呢?在這個冷清的家中,在這個不懂婚姻為何物的小童腦中,似乎得不出答案。我學著將手中的針綫穿成無數個十字,時間不斷流逝,但布上的囍字卻怎麽也繡不完。姐姐對我說:「你還小,繡這個太困難。」我很是氣憤,若這圖不是又大又複雜,要完成簡直是易如反掌。但當時的我忘記問,為何「喜」要寫成「囍」,為何龍鳳要一對。
中國人似乎對陰陽平衡有著謎一般的執迷。我的父親有六兄弟姐妹,三男三女,順著次序,剛剛好對稱。二女即是我二姑姐,是六個裡面唯一一個還未結婚的。但奇妙的是,他們兄弟姐妹又剛剛好生了六個兒女,而且剛剛好也是三男三女。這可能是潮州人的某種神秘力量。唯一不足的是順序,作為「孻仔」的父親生了我這個女兒,好在作為「孻女」的三姑姐生了一對兒女補鑊。不過我二姑姐未嫁,也成為我們家族的遺憾。但我心中常有疑惑,這為何是遺憾呢?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和二姑姐一起生活過。由於其他兄弟姊妹各自有自己的家庭要照看,長年照顧著患有失智症的阿嬤這個重擔就肩負在她的身上。在阿嬤偶爾清醒的時候,告訴我二姑姐曾對她說:「阿媽,我不結婚了,這一世就呆在妳身邊吧。」工人姐姐曾勸我說:「妳可不要變得像妳姑姐這樣。」我當時一笑置之,天下哪會再有像我二姑姐這麼傻的人呢?即使是現在的我,仍這樣覺得,那時的我實在是太過聰明!
我的父親在我小時候的印象中總是鮮少在家,一星期只見一次他便又匆匆離開。有段時間他每次回來,我總會躲起來。家裡有個剛好可以藏身的儲物櫃,上面蓋著一塊長布,我鑽進裡面後總是一不小心就睡著了。醒來後發現他在我的床上放了給我的禮物,都是些他覺得這個年紀的女孩喜歡的毛絨玩具,長得跟他一樣笨拙。但我從來沒有動過他送的玩具。我把最愛的一對玩偶,偷偷藏在那儲物櫃裡。那是母親送的一對玩偶,看不出是甚麼動物,圓滾滾,只有芝麻大的眼睛。也不是因為這兩個玩偶有多可愛我才喜歡。這是唯一殘留著母親氣味的東西。
那時的我傻傻的以為只要把它們藏起來,這氣味就不會消散。但隨著這對玩偶的氣味逐漸變淡
,我與父親之間的隔膜也越來越深。大概是遺傳,我們父女從來都是一對沉默寡言的人,也是兩個喜歡逃避的膽小鬼。我的母親從此成為我們之間的禁語。不善表達的我,只懂得用躲避的方式,來訴說著那些比怨恨還要更加複雜的感情。
直至那一日,我和父親終於和解。我家附近的公園有一棵歪脖大樹,樹根的部分很粗壯,但不知為何有一部分長到一半卻橫向發展,扭向一側就像一個岣嶁的人。它努力地將枝葉覆蓋半邊天空,用彎曲的背給孩子們做坐騎。因為父親怕我走失,放學後也不許我出外玩耍。有時我會趁工人姐姐不注意,偷偷自己出門,也會在沒人的時候爬上那棵歪脖的樹,然後藏起來。有一次陰天,我又趁沒人去爬樹,發現父親踉踉蹌蹌地攤坐在一張長椅上。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父親喝醉,卻是我第一次見父親哭。他哭得很是難看,哭到整張臉的皮肉都皺在一起,嘴裡還嘟嘟囔囔著。忽然天空下起了雨,雨水滲著樹葉一滴一滴墜下來,他起身踉蹌地走了兩步便跌倒在地。我失措地走到他身旁,也顧不上自己被發現獨自偷走出來。他看見我,有幾分茫然,牽起我的手,對我說:「你不要淋雨感冒。」我還記得,當時我的手還沒有他的一半大。空氣中瀰漫的是雨的腥味和他身上的酒味。他走走停停很是不穩,一時也不知是他牽著我,還是我牽著他。一路上我們都很沈默,偶爾我感覺到他用另一隻手抹去眼淚。我不敢問他為何哭,他也沒開口解釋。回到家,工人姐姐給他沖了杯熱茶,他喝完便換了衣服睡去。工人姐姐對我說:「你爸爸一個人真的很不易。」我看著熟睡了的父親,也是扭向了一側,弓起纖瘦的背脊,就像隆起的一節節樹痕。我心中開始有了另一種疑問。一雙一雙,為何不能讓我的父親也成雙?
如今,身邊的朋友也有不少已成雙。家人也開始催促我尋找另一半,畢竟已經有我二姑姐這個先例。但「另一半」這三個字總讓我感覺礙眼。據聞這個詞來自於柏拉圖的《會飲篇》,柏拉圖認為人原本是「合體人」,來到這個世界後被分割開,所以一生都在尋找著自己的另一半。我覺得這個說法實在玄乎。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生產了我這隻襪,就應該有另一隻與我配對的襪,隨機被拋在某個世界角落嗎?那萬一他掉在我這輩子都找不到的地方怎辦?或者他已經被佔有、錯過、銷毀?又或者可能我就是特殊設計的單丁一隻襪?或者工廠失誤,漏製造了我的另一隻襪?我看著眼前這一隻隻形單影隻的襪⋯⋯不如順其自然,或許有一日會在家裡哪個角落找到它們的另一隻,又或許一直都找不到,但似乎對我來說也不是那麼急的事。忽然一隻黑襪引起我的注意,我靈感一閃,去我父親的衣櫃尋找一番,果然找到了另一隻!我連忙對父親埋怨道:「有沒有搞錯,你拿錯我的襪!」他回答到:「怪不得穿著那麼緊!」如今的我雖已很久沒有再牽父親的手,但有時「被迫無奈」和他同穿一雙襪。一雙一雙,或者我們也不用太執著失散的一雙,襪子穿上是為了保暖,並且保護雙腳可以繼續前行,陪伴我們經歷四季,這或許比尋找它的另一半更有意義。我選了兩隻單丁的襪,穿在腳上,喃喃道:「嗯,很溫暖。」於是,穿上鞋,便出了門口。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