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世紀以前,犯罪片曾經紅透半邊天。一眾殿堂級大導演從不同的犯罪小說中取材,輪番拍出兼具藝術性和娛樂性的作品轟炸法美電影界,成為一時佳話。這些源自英美的犯罪小說原著書寫罪惡叢生的低下階層,往往充斥著罪行、推理、兇殺、懸疑等的故事元素,引人入勝。
由於許多美國犯罪小説都被翻譯和收納在法文的 「SérieNoire黑色小說系列」,所以法國導演改編起來亦更得心應手。
由康樂及文化事務署電影節目辦事處主辦的「黑色電影節:法國黑色電影對決美國犯罪電影」精選了法、美多部由犯罪小說改編而成的經典傑作。節目策劃黃國兆指,有別於一般犯罪片(即只聚焦橫街巷戰、槍械決鬥),黑色電影更為著重心理描寫,可謂是較高層次的犯罪電影。這批電影在成為經典之前,它們首先脫胎自經典小說。換句話說,這完全是一場經典²(經典二次方)的盛宴。節目自上月中開始至一月二十三日放映十六部電影,以饕觀眾眼球。以下推介七部經典,可有命中閣下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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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勇無雙 The Big Sleep (1946)
©WBEI 1946
本片由荷李活黃金時期的導演侯活鶴斯執導,改編自冷硬派推理小說作家雷蒙陳德勒第一本偵探小説,影片當時風靡全球,由堪富利保加和羅蓮柏歌擔綱演出。
故事講述私家偵探菲力普馬羅,應邀到史端活將軍府上調查幼女卡門被勒索的事件,但卡門見到馬羅時卻諸般挑逗。將軍的長女慧雲告訴他,父親其實想找一個失蹤的朋友,使事情發展更趨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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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水紅顏 Série Noire (1978)
法國導演阿倫歌爾勞執導的第三部犯罪片,改編自美國犯罪小説作家占湯遜的原著A Hell of a Woman,是一個謀財害命的愛情故事。片中大部份角色都不大「正常」,有著殘缺的個性。阿倫歌爾勞讓演員盡量發揮生活化的演技,使觀眾感到生存的荒謬和無奈。
黑色電影通常有一位絕色美女femme fatale,擔當讓男主角泥足深陷的角色,令他們難逃法網,甚至賠上性命,此片亦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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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夫報 Double Indemnity (1944)
@images courtesy of Park Circus/Universal
奧斯卡大導比利懷德早期作品,改篇自冷硬派作家詹姆斯凱恩的同名小説。影片以倒敍的形式展開,保險經紀尼夫深夜回到辦公室,神情緊張地對着錄音機訴說他的經歷。尼夫遇上一位女子說要為她的丈夫購買汽車保險。在妻子的色誘下,尼夫竟然參與其殺夫計劃,以騙取「雙重保險」。
女星芭芭拉史丹域演活了狠心的弒夫妻子,為黑色電影中典型的「致命女子femme fatale」 角色立下標竿。電影獲七項奧斯卡金像獎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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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雄奪寶鷹 The Maltese Falcon (1941)
©WBEI 1941
尊候士頓自編自導作品,改編自著名犯罪推理作家達許漢密特的小說,是最早以都市為背景的偵探片原型。
偵探山姆史培達偕拍檔受一位貴婦委託尋找失蹤的妹妹。山姆的拍檔離奇死亡山姆亦涉其中,而破案的關鍵就是名為馬爾他之鷹的雕像。
小趣聞:當時劇組製作了幾件馬爾他之鷹雕像作為道具,雕像後來於1994年的拍賣會以近40萬美元被投得,創下了當時電影道具的拍賣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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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邊緣 The Wages of Fear (1953)
改編自喬治晏諾的同名小說《恐懼的報酬》,影片以南美洲的貧瘠小鎮為背景。講述四個失業已久的漢子接受一次賭命的任務。四人分乘兩輛卡車,運載極易爆炸的硝酸甘油到目的地。運送過程緊張刺激,高潮迭起。
專拍犯罪片的法國導演昂利喬治克魯索不但保留黑色電影晦暗壓抑的特色,更把本片提升至驚慄片的層次,實在不容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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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大決戰 Rififi (1955)
@DU RIFIFI CHEZ LES HOMMES, 1955. Gaumont.
四十年代憑著好幾部傑出的黑色電影聲名大噪的美國導演朱爾斯達辛,於五十年代初,遠走到人生路不熟的法國,卻於兩年後交出一部地道的法國黑色電影《悍匪大決戰》,在康城影展捧走最佳導演獎,讓法、美兩地的影迷看儍了眼。
影片改編自奧古斯特勒布雷頓的犯罪小說,他擅寫黑幫活動,筆下的情節大多以搶劫案作主線,講述一個策劃周詳的盜寶大計,因人性的陰暗導致最後一敗塗地。電影中的盜寶過程長達半小時,卻全無對白,全於靜默中進行,使人心跳加速。朱爾斯達辛憑此片在康城影展捧走最佳導演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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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拼黑地獄 The Killing (1956)
@images courtesy of Park Circus/MGM Studios
名導演寇比力克與其畢生摯友、監製占士哈里斯首次攜手合作的作品。作為寇比力克首部專業製作的電影,本片成功引起電影圈注目,為他往後的電影路奠定基礎。影片改編自拉奴懷特的小説,由著名犯罪小説作家占湯遜與寇比力克聯合編劇。
一個剛出獄的罪犯,決定幹一宗大買賣才正式退隱。打劫賽馬場的計劃本來天衣無縫,可惜百密一疏。寇比力克以同一情景作多角度回敍的剪接,令影片的懸疑性和緊張劇力大為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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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電影節策劃人黃國兆所言:「這些超過半世紀前的黑色電影,全部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經典能成為經典自有它的理由,相信即使放諸當下,亦能讓入場的觀眾眼前一亮。
「黑色電影節:法國黑色電影對決美國犯罪電影」
日期:即日起至1月23日
地點:香港電影資料館電影院及K11 Art House
票價:$60-80
售票詳情:城市售票網(www.urbtix.hk)及MCL戲院網站(www.mclcinema.com)
節目詳情:2734 2900/ www.lcsd.gov.hk/fp/tc/listing.html?id=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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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都對瑞士文學不熟悉,但只要讀過一些資料,便會注意到兩個常被提及的名字:馬克斯.弗里施(Max Frisch)與弗里德里希.迪倫馬特(Friedrich Dürrenmatt)。儘管兩人都是德語作家,且都常關注道德議題,但作品風格並不相同,尤其迪倫馬特擅長以犯罪情節引出嚴肅議題,更被稱作是「布萊希特之後最重要的德語劇作家」。可惜,弗里施的作品至今仍無繁體中文譯本問世,而迪倫馬特也只有中篇小說《拋錨》(Die Panne)在2001年被翻譯成繁體中文。連這兩位作家都是如此,顯然瑞士文學是一塊尚待開發的領域。
說到迪倫馬特最著名的作品,莫過於《老婦還鄉》(Der Besuch der alten Dame)、《物理學家》(Die Physiker)與《法官和他的劊子手》(Der Richter und sein Henker)。終於,《法官和他的劊子手》的繁體中文版2021年底在台灣問世,而這本小說無論對於瑞士文化或迪倫馬特本身的了解,都是相當理想的入門磚。讀者在閱讀這本小說之前,並不需要做任何的功課,因為迪倫馬特會以自己的敘述方式「講課」。即使是對瑞士不了解的人,在讀完這本小說後,都會產生鮮明的瑞士印象(更不用說表面的湖光山色與田園風光)。
有概念的人,聽到瑞士應會想到「多語」與「中立」。「多語」指的是瑞士的四種官方語言:德語、法語、義大利語、羅曼什語。每一種語言都有相對應的語區,而最多人使用的是德語與法語。造成此現象的,正是瑞士的地理環境。瑞士被德國、法國與義大利包圍,長久以來都在夾縫中求生,而他們的生存之道是不介入外部紛爭,亦即保持中立,即使在二戰期間面對納粹也是如此。由此可見,瑞士文化就建立在與德國、法國與義大利「相似卻不相同」的基礎上,而迪倫馬特在《法官和他的劊子手》中,將此發揮得淋漓盡致。
小說故事由一起員警命案展開,而事故現場正好位於德語區與法語區交界的城鎮。為了調查命案,各個角色會在不同的城市間來回奔波,而讀者在對瑞士文化背景毫無概念的情況下,自然會對不同的地名稱呼感到困惑。迪倫馬特把握住了這種困惑,在讀者尚未失去好奇心前,透過角色解釋,許多稱呼指的其實是同一個地點,只是德語區與法語區的命名方式不同。藉此技巧,讀者產生了瑞士語區的概念,甚至角色的台詞還明示了多元文化下常見的認同問題。雖然對許多讀者而言,書中不少陌生的地名在閱讀上會造成困難,但這一方面關乎不同城市的行政階級設定,另一方面在多元文化的架構下也難以避免。
除此之外,類似的細節還有書中提及的「德國新政府」。主角先前在德國警界擔任要職,卻因為賞了新政府官員耳光而丟了飯碗,只得回到瑞士。迪倫馬特看似是在交代主角的經歷,但敏銳的讀者一定能嗅出端倪。當然,迪倫馬特並不想出難題,因此往往會給出明確的線索,而這次是事發年份一九三三年。就算是不精通歷史的人,將這個年份拿去搜尋,也會得到明確的提示。因為這年最重要的事件,就是希特勒正式成為德國總理。顯然,所謂的德國新政府官員就是納粹官員,而這也對主角「執著正義」的立場產生了襯托的作用。
即使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也不會影響劇情發展的理解,但迪倫馬特仍透過不同元素的層層堆疊,建立了鮮明的瑞士印象,並以此為基礎發展出探討「正義」的犯罪劇情。在不大的篇幅下(繁中譯本還不到兩百頁),迪倫馬特幾乎將劇情的轉折與空間的利用發揮到了極限。儘管角色不多,但透過其中新仇舊恨的糾葛,使單純的故事沒有失去可看性,且能不斷地創造驚喜。然而,《法官和他的劊子手》畢竟是犯罪小說,雖然或多或少有推理元素,但若抱著讀推理小說的心情,仍免不了會有些失望。
中文譯本的書名與原文相同,因此能直接看出作者的構想,亦即書中角色若不是有法官與劊子手,就是有象徵性的意義,而這本小說屬於後者。雖然法官常被看作是正義的裁判,但他手不沾血,將奪取性命的任務交給了劊子手,有借刀殺人的色彩。顯然,其中的關鍵是正義的定義,但眾所皆知的是,法律並非總能實現正義,而法官也往往是看證據說話。因此,相較於單純的依法判決,《法官和他的劊子手》更像是在敘述一種私刑正義,只是非以完全違法的手段。雖然書中主角所採取的手段在法律上與道德上有可議之處,但其只是遊走於灰色地帶,並試圖將期待的結果在合法範圍內實現。因此,迪倫馬特並沒有完全地否定法律的功能與重要性,只是突顯出了其中的缺陷問題,並為合法地實現正義保留了可能性。
《法官和他的劊子手》透過單純的劇情帶出了嚴肅的議題,而劇情的發展與結尾的餘韻使讀者在感嘆人性之餘,也對正義的定義與實現產生了進一步的思考。迪倫馬特只是提出了一個問題,並提供了一種應對方式。這或許不是最佳解方,但每個人都必須找到適合自己的方式,否則只能認命地接受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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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有記憶以來就存在的洗衣機今天壞掉了。這是陳述句,不帶半點懷舊式的傷春悲秋;不鼓勵自己擁有等待黎明的希望,只是一杯水,是用透明玻璃杯盛載的那種。
這不是它第一次失靈,但以往失事時我總不在。有關洗衣機失事的領悟:「佢又漏泡泡水」和無限個「點算」、「唉呀真係好煩,周身唔得閒」,全是我從母親口中得到的,就像你也只能從我的文字裡知道這件事。
在近期的一次事故後,母親不斷重申十多年前洗衣機壞掉時用手洗衣服的慘況,我唯唯諾諾敷衍數句,她個人演講的話題從抱怨演變成自豪──我們使用東西的壽命很長,再進化成理解,感嘆長期服務我們的洗衣機是如此厲害。原來人在假溝通中可以來兩個180度U turn。
過了兩天,母親提出了「洗衣機理論」:衣服的重量是成敗關鍵。於是我們再試,我坐在沙發上等待,這個位置能不費功夫地遠距離觀察。母親卻是異常冷靜,坐在房間玩手機。我問她,不緊張嗎?你不用見證一下?萬一出事可以即時應對。她說,未到放水的時刻是不會出問題的。聽著聲音,知道放水了,這次沒有事情發生,成功了,母親氣定神閒,「佢可以頂到至少半年,之前都係咁」。
今天洗衣服,只剩我一人在家。我到廚房燒水時,內心沒有因由地出現了一種引力,使我停下端詳洗衣機。平常和洗衣機相處的日常一點也不享受。不像我對風扇的單向傾戀,就算跟它說話會變成無限斷句,我也未曾停止表達我的瘋狂。也不像我對母親床頭組合櫃的珍惜,就算發黃了的門整塊掉了下來我也會勸說母親,它鑲著鏡子有用呀!然後把它抬進自己的房間每天欣賞。
不,我和洗衣機的相處一點也不和諧。我討厭它運作時的打樁聲,在我腦中鑿洞,什麼靈感呀理性呀都漏走了,然後我會大力關上廚房的門,尋求撿回我所失的一點可能性。
今天我認真看著它,沒有發現美麗,但無可否認的是它真的很努力。一下緊接著一下,如果它是一個人,此刻就會在無間斷的做45分鐘大字跳,想想也覺缺氧。它把我的想像實現了,嘔出白泡。我保持蹲下的姿態,眼見白泡快吐到我那頭,要拔喉嗎?它依舊努力掙扎,不能洗衣的洗衣機將失去價值,我靜靜離開,留下半掩的廚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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