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還未上小學,有一天老爸下班回家,說給我買了一份禮物。他伸手從提包拿出一樣東西,是一塊玩具洗衫板。在前洗衣機年代,「真」洗衫板都是木造,很重,婦女們拿一個大盆,拎一塊木製洗衫板,就著水龍頭蹲在地上洗衣;全家的衣物每日在洗衫板上來回搓擦,衣服洗乾淨了,十根指頭也洗粗洗硬了。但老爸買給我的那塊洗衫板是塑料製,天藍色,很輕巧。雖說收到這樣的禮物是有點奇怪,但還是很認真地「玩」了兩天洗手帕。兩天後,那塊天藍色塑料洗衫板就成為我在大床上開演唱會時的「吉他」了,手指從波浪曲折的板面一掃而下:My Bonnie lies over the ocean,My Bonnie lies over the sea……
玩具這東西就是如此不可定義。就說洗衫板吧,設計者(還有購買者)的原意,是想「誘騙」小孩子快快樂樂做家務吧。從這個角度想,任何成人世界之物都可以「再生產」為玩具——只要改變尺寸做小一點,只要印上卡通圖案。所以玩具製造商可以跨領域生產玩具吉他、玩具弓箭、玩具風扇,甚至玩具鮑魚擦(還好老爸沒發現這個)。我們熟悉的傳統玩具,煮飯仔、醫護套裝(針筒、聽診器)、警察用具(槍、手銬)等等,都是沿此脈絡對現實工具的再現。經Kawaii轉化的「玩具」,使玩家於嬉戲(玩樂本身即為目的)與功能(玩樂作為其他目的之中介)之間曖昩遊走。
玩家(不必然只是小孩,也包括kidault)從來不會乖乖依從生產原意去玩玩具。除了率性地改變「玩具」本來的預設玩法(從洗衫板變成樂器),還會把非玩具的現世之物也都一一變成「玩具」。家居椅子翻轉過來,就變成了汽車;包裝大型電器拆下來的紙皮箱成了露營小屋(在這一點上,小孩和小貓小狗很相似);騎上掃帚變身魔女宅急便……每個養育過小孩的家庭都可以數出一堆(令父母頭痛的)例子來。在生產者與玩家的努力下,幾乎任何物具都可變成「玩具」,只是兩者努力的方向往往背反——前者致力把現實世界的物質秩序強加到玩家身上,後者則有意無意地抵抗著這種強加,甚至反客為主闖進現實世界去擾亂既有的物質秩序。在這樣的角力過程中,「玩具」的內容一再被重寫,邊界一再被重劃。
邊界既是如此遊移不穩,當我們把「玩具」放到概念圖譜去檢視,就會發現一如在光譜中紅黃綠藍的漸變與互滲,「玩具」與其他概念的關係也是如此,既延綿相連,又看似相異區隔。與「玩具」最接近的應是「遊戲」,兩者固然有所重疊,但同時也有著難以互換的區別。兩者重疊的部分,當然就是以玩具(作為道具)進行的遊戲,例如所有Board Game、遊戲棒、層層叠之類,然而這些我們一般都稱為遊戲而非玩具;玩具車、芭比公仔等,儘管也可引發遊戲,但我們一般只會稱之為玩具。往兩邊拉開去,就會發現「玩具」與「遊戲」涉及不同的人際關係,玩具可以自己一個人玩,但遊戲卻預設了社交聯誼,因而也衝擊了私有權(你必須請朋友來玩〈大富翁〉,不存在「這是我的玩具槍,你不許碰」這般的問題)。我們在「遊戲」的延伸擺盪到不涉及玩具的那端,例如捉迷藏、狐狸先生幾多點這類,就更突顯了與「玩具」的區別。遊戲創造自身獨有的空間與經驗,而非如大部分玩具那樣是再現一種既有場景和經驗。然後,遊戲一般皆有輸贏(玩具則不必然),於是又延綿至與「運動競技」互滲,再擺蕩開去,若加上金錢利益,就抵達了賭博的領域(賽馬是運動還是賭博?),於是兜了一圈,我們又快要從另一端回到「玩具」了——新年玩的「魚蝦蟹」是玩具還是賭博?(香港文具/玩具店有售)撲克牌也是站在了「玩具」與「賭博」的重叠區吧。
把「玩具」、「遊戲」、「運動」(競技還可以延綿至戰爭)、「賭博」等一一延續拼貼,漸漸就從看似斷裂的碎片中拼貼出更大的圖像。這並非「玩具」的專屬,而是放諸所有概念皆然。世事如行雲流水,在不斷的創造變幻中一體相連;概念只是線索座標,助我們窺得全豹,若握緊如手術刀,則難免削足就履。
如此,我們手執一角「玩具」拼圖,打開大千世界遊戲場之門。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標本,作為動詞,為了保存
同時也為了解放,解放物與心之間
對視與呢喃的餘地。我們渴望
標本都是簡淨樸拙的,在那裡
明澈地存在著,有一枝筆
或尖細的情緒抽離著。
讓實相與摹本同歸於喑啞吧
從已然之數,抵未知之島。
資訊如流,言論輾轉衍變。
接通明暗,激活注解空間。
作為一個合格的當代文青,咖啡幾乎成為必修課。要是別人問你平時習慣到哪裡買咖啡豆,你說自己家裡只有即溶咖啡,氣勢未免馬上矮了一截。最近日本咖啡店Yanka Coffeeten推出的這款文學咖啡「飲める文庫」,將六部日本文學經典作品烘焙成咖啡豆,聽起來非常吸引。筆者對咖啡豆認識不深,不過,《人間失格》居然不是最苦?為免受騙,筆者決定請教一下這幾位有咖啡經驗的文學人。
AI研讀經典再寫閱讀報告
這款文學咖啡可不只是隨便貼個書名上去:由日本電氣株式會社NEC的資料工程師統計了超過一萬條有關六部文學作品的相關評論。再由AI「深度學習」,像寫閱讀報告一樣,將每部作品的味覺分析製成圖,分成為「苦味」、「甜味」、「尾韻」、「清澈度」與「滑順度」等五項指標。
太宰治的《人間失格》是阿拉比卡豆、巴西豆加上口感滑順的祕魯豆,據說味道是「高雅的苦味」。夏目漱石的《心》由濃厚曼特寧及清苦的巴西豆透過極深度烘焙,是比《人間失格》更苦的作品。同為夏目漱石作品的《我是貓》由哥斯大黎加、巴西與瓜地馬拉的咖啡豆由中深度烘焙而成,《三四郎》寫一個從熊本到東京讀書的學生與女性之間淡淡的情感,咖啡口味苦中偏甜。《舞姫》是森鷗外的短篇小說,寫一個日本人在德國留學時與德國女子之間糾纏半生的故事,是他自身的經歷。結局雖苦,但根據他唯美的文體,咖啡卻有著甘甜滑順的氣息。
《若菜集》是島崎藤村的第一本詩集,這位浪漫詩人後來的小說創作更為有名,被稱為自然文學主義的先驅。《若菜集》的味道是「青澀透明,帶點酸味」。
讀到這裡的你已經開始喉乾舌燥了吧?不如看看有咖啡經驗的這幾位文學人如何選擇?又有甚麼作品會令人聯想到咖啡?
消費者指南:
Donald Yeung(香港文學生活館行政經理)
我最想試《心》這部作品的咖啡,因為它在六種咖啡中最苦,而且有著比較高的順滑度和餘韻,貼合個人口味。夏目漱石在宣傳《心》時寫道:「推薦這本探究人心的書,給渴望探究自己內心的人。」,如果有一種咖啡,不但能夠傳達人心善惡、明暗及搖盪所引燃的苦,甚至能夠刺穿自身內在的黑暗面,呈現個人赤裸的卑劣,那麼這種苦應該是苦徹身心,值得一嘗吧。
看大江健三郎《康復的家庭》會令我想起深度烘焙的咖啡。為了照顧有智力障礙的兒子光,大江健三郎克服了苦惱和失落,找到了家庭之間互相理解及扶持的方法,令家庭康復。其家庭的經歷就如喝罷一杯濃濃的深煎咖啡,那深厚的餘韻就如蹣跚步履,雖苦尤甘,令人回味動容,肅然起敬。
李薇婷(《字花》編輯、評論人)
做文學的人愈來愈多地在思考如何做出一件成功的文創來。我們以文化創意產業去包裝而紅火起來的,往往是那些周邊物:MT膠帶、筆、簿,現在還有咖啡,相信不久更有文豪茶包、朱古力、甜品。由AI理解並配選的咖啡,把早已成功被小清新style完全吸收的咖啡時光,再多包上一層文學經典的氣息,最後讓AI來消化他人寫的讀後感,還包抄了未來/後人類/高智(?)能的科技味。
通殺。
我沒有指作者(夏目和他的評論/讀後感作者們),主要是商家佬通殺。分開那些咖啡豆的配搭,其實沒有太大問題,最大問題是平凡。即是,全都以微深至極深烘焙來配(還開動意式深培把苦味再推高),以最適合用來混豆也最常見的巴西、哥倫比亞、危地馬拉做膽(說起來這些都是經典級咖啡豆了,也許很合夏目、森歐外的「經典」地位?),飲落就很「香濃」、「滑」。總之,苦中帶甘帶酸一定係初戀、青春的感覺。你看那文案中倒是又果香、又酸甜,但是,愈深烘焙,那些果香、花香、酒味等產地特色就愈不凸出。我想最諷刺真係,AI還為《我是貓》選了豆。貓的特性是,絕不能喝咖啡,一喝到咖啡因便吐,嚴重者死。這貓今次爽啦,應該一次過用盡一生的諷刺配額,大概笑癲了吧。
陳慧(作家)
我最有興趣試夏目漱石的《我是貓》,實在想像不到這個小說應該是怎樣的味道。最奇怪的是太宰治的《人間失格》會是口感順滑有甜味?總之覺得味道應該是這樣。其實將文學和咖啡搭配好奇怪,兩者都是很主觀的東西。特別是小說,都是由感受,心靈構築的世界,而咖啡也是。我成日覺得咖啡的味道是「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我覺得酸,有人覺得不夠酸;我覺得不夠苦,可以再苦小小就好,有人又會覺得太苦。我自己習慣喝黑咖啡,特別喜歡熱的咖啡,一日平均會喝兩杯,咖啡就像「放小息」,是生活裡重要的節奏調整。
咦,作為日本文學愛好者的你想必現在已經發現了:村上春樹呢?喝不到村上味的朋友也不用太傷心。相信不久的將來文學威士忌、文學意粉之類的產品也會應運而生,屆時我們將會嚐到像「1Q84意大利粉」或者「遇見100%的威士忌」之類的村上の味產品。
詳細資料:
https://prtimes.jp/main/html/rd/p/000000001.000029356.html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鑿夜生火,鋒芒無分先後,
發掘創作新視角。
1
我曾是密雲的缺口
將彩虹漏給泥土
旱季的外衣剝落
如失血的巖石
堆積在水土流失的陽面
只有對流浪一無所知的人
才會花去清晨到日暮的顛簸
了解一枚帳篷釘
曠野呼嘯的餘音
溺死在搓熱的掌心
我自囚於飛行模式的睡眠
再沒有人與我計較肉體的含義
2
帶刺植物被嗜血本性牽引
從這裡走到那裡
縱使在一匹獸屍的齒縫間
也寄居著一場達達主義的爭論
旅人的腳是大地的中軸
步履撥開她的兩鬢
自由在左,規訓在右
這裡
白蟻豎起延綿的墓碑
掏空妳瞳孔的黑
5
天黑請閉眼
甲蟲睜開眼
甲蟲請殺死一滴雨
甲蟲閉上眼
借口請睜眼
借口請披上一朵雲
菱形的是靛藍,方形的是果綠
好,全體睜開眼
昨天晚上
天空死了
6
一湖靜止的夕陽
是萬物最基本的單元
包裹時間
往裡是因果
再往裡是沉思的人
他們用一瓶威士忌
生起一盆爛醉的爐火
我把睫毛的影子投向妳
那上鎖的冬日
就炭化成狹路相逢的旨意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