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會不會是一部小說?
李:董生提及開首結尾中加入意象、黃怡又提到電影前半段Angela爸爸在家中行來行去時封住了Angela的路,說是一種阻礙,大家這些看法我覺得是一種頗為文學的解讀。
董:都可以這麼說,所有電影或是影像都可以被解讀。
李:我想帶出的一點是這套電影中不乏文學的介入,電影開首引用了杜斯妥也夫斯基《卡拉馬佐夫兄弟們》中的一段話:「在大多數情況下,人們,甚至惡人,要比我們想像中的他們幼稚得多、天真得多。其實我們自己也一樣。」這引用跟你(董)有關嗎?
董:與我無關,是他自己加進去的。(眾人:笑)
李:這引用我覺得有趣的是因為你會看得出,很明顯這個導演也挺喜歡文學的。
董:沒錯,他說他看書多於看電影的。
李:所以我覺得這套電影中的文學性很強,例如剛剛提到的引用,而我們很多人在理解電影時,也會調動我們認識的文學技巧或是文學資源,我認為這是電影的一個特點,雖然他不是拍一個文學的故事,但它有文學性。
董:沒錯,這是一部文學性的電影。其實他們有些總結,據說喜歡這套電影是以文學人居多,而電影人則不太喜歡,特別是影評人很多不喜歡,評價很負面,大罵。
查:網上也看到很多負面的評價。
黃:在看電影時我很明顯感覺到自己被這套電影的文學部分點燃了,看得非常開心。因為像我最近經常在看寫作教學的書,特別是教寫長篇小說及營造小說人物的教材裡面,經常會提醒讀者在書寫時要去思考你的角色最後想得到甚麼,然後你要阻止他去得到這樣東西(眾人:笑;查:張力。)例如在編劇裡面,你一定要製造一個高潮的位置就是去阻止他得到他想要的東西。然後我就嘗試用解釋一個人物的方法去看Connie和Angela,所以之前提到當我看完電影之後,會覺得在她們心中都有一種她們印象中想得到的生活,而當中又有各種障礙、挑戰,當去到最尾在警局那一幕,Connie錄完口供之後就不停地在哭,她說她去大帽山上面其實只是想渡個假,是想過一種她認為自己應該過/想過的生活,而Angela聽到之後也不停地在哭。然後你再重新切入到Angela的故事線裡面,她說她要養胎而把爸爸移送到老人院,生完小孩之後也會有一段時間不能去看她爸爸了,是因為她有另一條人生的路線要發展,因為她要做別人的媽媽了。然後她在結尾時又對爸爸說她夢見自己殺了他,但她最怕的不是殺了他而是坐牢,我覺得坐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阻礙,因為坐牢了也會阻礙到她去做一個媽媽,阻止她回到和她老公一起的生活。
董:但你覺得她很幸福嗎?我覺得他們(Angela與丈夫和小孩)看上去並不幸福。
黃:對啊,可是她認為這才是她想要有,也是她應該要過的生活。那個文學的部分就一直在解釋這兩個人物為甚麼會做這件事,她們背後有甚麼動機,一些文學圈的朋友、前輩聽到這麼解釋,就覺得有意思,相反當我跟我的朋友去推薦這部電影時,她們反應都是聽到很多人對這部電影的負評:畫面不像一部電影、不太習慣那些劇情、解釋不通,等等……通常在這個時候我就會說:「你先不要把它當成是一部電影來看。」
董:是吧,確實有人覺得很難理解。(查:不會,我覺得很容易理解。)可能對於一些很著重於看劇情片的人來說,就覺得《藍天白雲》比較跳躍,或缺乏其他內容去補充。
查:也有些觀眾反映說覺得(《藍天白雲》內容)很蒼白,並且很難去理解人物角色的行為,因而無法代入。
董:是否覺得離自己的生活太遠?
查:我覺得電影中處理得很好的地方就是除了Connie這個人物之外,還有Angela。人物之間的關係不僅有之前談過的鏡像,我認為還有一個對比的關係,一個是正常一個是不正常,但同時兩者之間又有相似的地方,到最後Angela在某個程度上是可以理解得到Connie為甚麼會做如此極端的行為。很多時候拍這類型的電影很容易把殺人這個角色營造得很變態,或是很異常的一個人,因為正常的一個人即使很恨自己的父母,都不會輕易走上弒親這一步,但電影中的處理卻不是這樣,電影把Connie還原做一個所謂的「正常人」。
董:至少對她是有同情的,而不單純是一個怪物。據說在十多年前,導演剛開始寫這個劇本的時候,Angela這個人物設定本身是男性,後來就把這位男性改為女性。他起初的時候可能沒想到「對照」這種事的,後來才慢慢變成兩個女性使這個對照更為明顯。
「不導之導」與「不演之演」
李: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部分是更改了的,我曾訪問過電影中兩位年輕演員——飾演Connie和Eric的梁雍婷和顧定軒。Eric這個角色現在在電影中被同學嘲笑他是娘娘腔、「Gay佬」,原本那個人物設定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男學生,但是導演在試鏡之後叫顧定軒試一下這樣演,最後才有現在Eric這個角色的設定。
董:其實我覺得他這樣拍電影的好處,也可謂是他的獨特之處,就是他不會把每一樣東西都設定好,他不會說「我要這個角色就是這樣」,然後找來一個演員就把他塑造成這個角色的模樣,而是他很在意這個演員本身的狀態和素質,然後去改變那個角色。所以有很多場景或者對白是他先給演員一個處境或者狀態,然後和那個演員一同進入那個角色或事件,等演員真的覺得自己就是那個人物之後自然去做自己要做的事,而不是在劇本上一早就寫好了,然後要求演員非常準確地去完成他心目中想要的那個人物。因此我之前才有些誇張地說張經緯是「不導之導」,而演員們是「不演之演」。而我覺得這一點和他曾作為一個紀錄片導演的背景很相似也很有關係,因為看他紀錄片的時候也會發現不知道為甚麼那些受訪者會很釋放自己去講出自己的故事,那個狀態就好像是他現在把劇情片當成是紀錄片去拍攝,他會跟大家一起進入角色,不論是綵排或是去不同地方看場景,然後等演員進入角色後他再以拍攝紀錄片同樣的手法去拍攝。但這個處理手法的缺點就是導演對電影的控制較少,變相在拍攝完畢之後會有很多他並不滿意的片段,最後只好刪去。
李:有影評人反而說這套電影導演操控太多。我嘗試代入他們的看法,他們認為「電影中的情調和對白也很刻意,怎會不是大力控制?」,甚至他們質疑你所說的「不導之導」和「不演之演」,外界一直有兩種很極端的評價。
董:我也有看到一些影評說《藍天白雲》刻意造作,也有另一群人覺得很自然和很開放,為甚麼大家的看法那麼極端?真的很奇怪!我覺得他在後期的製作,例如音效和剪接花了很多功夫,可能因此令到有觀眾產生很多被安排和被控制的感覺。在演(戲)本身,我覺得他並沒有太多去控制的。
查:其實我覺得影像上又不算太風格化。
董:我覺得也不算是太刻意。
查:但如果你說是音效的處理,我覺得是很突出的,可是很多戲都會有同樣情況。
眾人:對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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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年如果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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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島由紀夫在十八歲那年去了京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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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國際電影節來襲,精選四片
解你搶票的燃眉之急;
董啟章聯同李日康、查映嵐、黃怡
對談入圍三項金像提名《藍天白雲》;
出新書的佬訊
又怎樣看穿搭與文學?
編按:吳明益續寫《睡眠的航線》裡那輛消失的單車,從自然之物到過去之物,以深情細膩的目光檢視這些終將消逝之物,發掘小物背後牽連的大歷史。長篇小說《單車失竊記》承接其自然書寫的脈絡,寫出土地與台灣的過去,《字花》編輯室與吳明益一起談談書寫如何抵抗物與歷史的消失。
吳明益在永和工作室
訪問/洪曉嫻、何杏園
整理/何杏園
圖片提供/吳明益、Chen Meng Ping
編:洪曉嫻、何杏園
吳:吳明益
編:明益老師,你的作品多以物件為主軸,例如《迷蝶誌》和《蝶道》寫蝴蝶,《睡眠的航線》寫戰機,最近的《單車失竊記》則非常詳細地寫單車,為甚麼你會對物件有興趣?
吳:現代小說的觀念總是認為人類很重要,以人作為敘述的對象這個習慣已經維持了一段很長的時間。後來當我看了帕慕克(Orhan Pamuk)的《我的名字叫紅》(My name is Red)後,看到這本小說裡很多物件都會說故事,譬如說一匹馬、一幅畫也可以說故事,便啟發了我開始嘗試以物說事。
編:那你挑選物件是基於甚麼原因呢?因為看《單》時很明顯地看到,很多與物件相關的事,不只是單車,還有白頭翁、蝴蝶畫、大象,是很密集地有物件在故事內出現,而且那些東西比人的聲音更響亮。
吳:目前大部分台灣的評論者都沒有從「物」的角度去談我的作品,他們多是從歷史的角度出發,或形容我的小說是懷舊的,我認為可能錯失了一些東西。王德威在《單》的再版序中,借用藝術的「新即物主義」來談我的小說,攝影的「新即物主義」與一般要整體和全面地看東西的觀念有所不同,他們認為只要把東西看得很微細,新的美感與意義便會呈現。我把這視為一種隱喻。一般人不會很深入細究物件的歷史或細部,但有些物其實跟人類的歷史一樣長,假如從物件最早的歷史說到現在,倒過來其實是重新講了一部人類史,這是透過物去說歷史的特別之處。西方很早已有人這樣做,舉例說有本書是談蘋果的歷史的,但它同時涉及到美洲的移民史。
編:對,例如我看《睡》時,你不只單寫戰機,你會把背後的歷史也一併述說。
吳:寫《睡》的時候我還沒有很大的把握,因為那時的投入不夠深。但這次我寫單車時,我本來是喜歡騎單車的,家中就有三、四部現代的單車,我愈買愈好,自以為擁有了甚麼,但漸漸卻覺得空虛,於是我去找古老的單車,並且研究歷史。當然對很多讀者來說,背後真實的歷史和準確的資料未必很重要,他們在看的是故事。
《單車失竊記》插圖
編:你說過有讀者看你前期的小說後,期望看到你寫大歷史,你覺得寫舊物跟評論者口中提到的「懷舊」或讀者口中的「大歷史」有甚麼不一樣?
吳:這種寫作最後會到達「大歷史」。懷舊的人會收藏古董,放在家裡觀賞,可是他們不會關心或在乎曾經擁有這件物品的人的感情,但小說就是要在乎曾經擁有那部單車的是一個怎樣的人,他遭遇過怎麼樣的人生,那輛單車對於他的意義。像我在《單》裡提到蝴蝶畫的故事,裡面那輛單車是阿雲小時候父親載她去捕蝴蝶時用到的,它曾經載過數量龐大的蝴蝶,就意義上來說,它跟其他單車是毫不相同的。但對舊物市場來說,評估價值的方法是看這輛車有多古老、容不容易在市面上找到。小說家評估價值是看後面的故事,你能把它說出來,它就變得很特別。
編:所以就算兩者都在說物件,但小說家所關心的始終是故事,舊物市場就真的純粹把它們當成有或沒有價值的死物。而你在收集舊物時也一併把裡面的故事收了過來。你之前說過你開始對單車產生興趣,主要是因為要寫小說,那麼在寫完小說後,你對單車的興趣會延續嗎?
吳:對,當然會的,就像我當初對蝴蝶和鳥的興趣一樣,都必須要延續下去,如果在寫完作品後就把它丟掉,那就代表你只不過是一個在利用它們去完成自己的寫作的人,而不是真正的愛那些東西。若不是發自真心的熱愛,寫出來的東西都沒有感情。我認為寫小說是要真正地愛那個時代、愛那些物件,當你寫著寫著你也會更愛那個年代。我在後記裡提及過,寫小說這件事讓我改變,某些作家會認為他們沒有經歷過的事情,他們就寫不出來,但我把它反過來,我的人生經歷原本就不是十分豐富,透過寫小說,我知道、理解更多其他事情和其他人的故事,我的世界就變得複雜起來。
編:你上面提到「大歷史」,你覺得個人的歷史跟「大歷史」有甚麼分別?
吳:我們現在覺得政府和自己沒甚麼大關係,平民百姓覺得自己只要按照法律過日子,賺錢就好。可是你回過頭去看,每個人的生命史跟大歷史都連在一起,我在寫《睡眠的航線》(編者提問時已用過簡稱《睡》)時一直查資料,查到最後發覺原來在日本製造戰鬥機的工場裡,有一個人叫平岡公威(三島由紀夫),他在裡面煮飯。假設我爸爸也到了同個工場,那麼他便吃過三島煮給他們的飯。三島是一個這麼重要的作家,但我爸爸一輩子也跟他沒甚麼關係,他也不讀小說,可是他們的命運就在那個空間連在一起了。
《單車失竊記》插圖(左上:幸福牌雙槓武車、右上:富士霸王號、左下:幸福牌產婆車、右下:幸福牌英式跑車)
編:為甚麼你對日治時代的台灣感興趣?
吳:我們從小在國民黨政府的教育下,讀的歷史跟台灣沒甚麼關係,我們背得很熟的是古代中國的歷史,但我們根本不知道台灣曾經發生過甚麼事,直至我們大學之後,經過一本一本的書、一堂一堂的課,才能夠重新認識。那為甚麼政府要一直消滅我們的記憶呢?我們怎樣能把它們找回來呢?我無法回到少年時代得到重新認識歷史的機會,但下一代是有機會的,我們便要讓他們認識這個辛苦、殘酷又迷人的年代。
編:我會想到台灣有一批創作者,不論是小說還是電影,他們好像在這十年之間不停地找台灣日治時期的故事,這是一整個潮流嗎?
吳:這是一個氣氛。現在台灣或香港或大陸的年輕人開始反省資本主義,這是一種知性魅力吧。在五四時期,共產主義是很有魅力的;在五、六零年代的台灣,資本主義也是很有魅力的,到了七、八零年代,有魅力的變成了科學,但是這是會輪替的,現在則是反省科學和資本主義的思潮變得很有魅力的年代。曾經有一段時期我們覺得「舊」是很有魅力的,當阿姆斯壯登陸月球時,全球的日常品出現了一種藝術風格叫做「太空時代」,譬如枱燈會造得圓圓的,很有科技感,連帶單車也出現了「太空型」。我們現在收舊物的時候,「太空型」便成了七、八零年代的標誌。現在我們開始反思日治時代帶來了甚麼改變,這方面的知識魅力開始產生,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因為過去我們對日本統治的台灣了解太少,我們不能只說對殖民者的恨,而是要了解他們為甚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才能避免重蹈覆轍。
編:在你的小說中,那些敘事的物件常常都要消失,例如《單》和《睡》裡的單車、《複眼人》的海島,這是甚麼原因呢?
吳:對一個新的統治者來說────我想可以用傅柯的「全景監獄」理論來解釋,每個人被關在同一個小地方,但互相看不見對方在幹甚麼,只有控制者知道,而且他認為最好是讓大家在他的權威下慢慢失去連繫,所以那些東西不是無理地消失的,是有意被消滅。對國民黨來說,日本人的文化記憶對台灣人的文化影響是應該消滅,要不他們沒有辦法好好地統治。
編:所以舊的東西一定會被新的統治者消滅吧?
吳:對,以傅柯的說法便是以權力改變大家的知識。當你忘記得很徹底的時候,你便不知道為甚麼忘了,你會真的覺得那些東西沒有價值。正如當大陸收回香港後,它有可能慢慢讓廣東話消失,也可能慢慢改掉街名、建築物的名稱,國民黨就真正做過這些事情,所有台灣都市的重要道路都曾經全部變了「中正路」、「中山路」之類的。現在我們終於又把它們改回來,例如叫「凱達格蘭大道」,恢復了原來原住民的名字,這是重要的。
編:你在作品中也重寫了不少自然環境(例如森林、捕蝶的山、海洋),你如何看待自然環境與個人記憶的關係?
吳:對我來說兩者被消失的情況很相似,自然環境裡的聲音也是人類令它們消失的。譬如說一種鳥類絕了種,牠的聲音便消失了。我們在談戰爭時,都是人類的聲音,但你要知道,戰爭中有很多動物犧牲了,你看上古、中古世紀,每次打仗都需要騎著戰馬,有時是騎著大象,但沒有人會為這些動物立碑。日本人是一個很奇怪的民族,雖然他們做過很多糟糕的事情,但我在小說裡也有提過,他們會立「動物慰靈碑」,去安慰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動物。希特拉也是如此怪異,他屠殺猶太人,但他的納粹政府立了全世界都很罕見的動物保護法令。我在構思下一本與鳥和科學家有關的小說,我的安排大概會是頭幾篇先說鳥類專家、蚯蚓專家的故事,但之後可能是那些鳥和蚯蚓自己講述自己的故事,我想讓世界立體起來,不應只有人類的觀點,我寫《複眼人》時複眼人這個角色已有一個類似的開頭。
編:我讀《單》的時候,很認同你寫大象那一段裡,對大象的想法,但作為人類我也需要質疑,這種對動物心理的想像是真實的嗎?
吳:人類沒有辦法脫離自己的想像的,我在寫一個女性時,我也不會百分之百知道她在想甚麼,但我願意去理解那個女性,這是很重要的。正如我作為一個異性戀作家,假如要去寫一個同性戀角色,可能會被批評,可是從另一個角度去講,我很努力想知道同性戀者在想甚麼,這件事情本身就很有文學性。所以你努不努力去想知道一頭大象在參與戰爭時,牠在想甚麼,這就是意義。
編:你在小說裡有提過人類的記憶是跟物種連在一起的,假如那些動物消失了,人便不能再喚回那些記憶。
吳:你看科學家的研究便會明白正是這樣的:他們發現了一種鳥,後來發現跟人類的文化史很有關係。我在早期的一篇短篇小說寫到泰雅族的習慣,他們看某種鳥飛來的方向,就會知道今天打獵會不會成功,到了一天那種鳥全都死光了,他們便不知道怎麼辦,也是在說這種關係。不過假如小說寫得太科學性就很無聊,我想把它變得更浪漫、更柔軟一點。
編:對,我在看《家離水邊那麼近》的時候就感到裡面的浪漫、柔軟,當時想那是一部深情科普呢!那你是怎樣開始決定把文學和科學聯結在一起書寫的?
吳:寫作有時會很刻意地去找一些資料來寫,這是一種情況;有時則是你因為很喜歡那樣東西,愈讀愈多的時候,很自然地便會把它們寫下來。像現在我不是因為要和你們聊天,才準備這些資料,一樣的意思。我最近為了寫短篇小說,看了一本科學的書,談鳥的羽毛的,鳥類的羽毛很特別,有科學家曾提出疑問,究竟最早的鳥是從樹上跳下來起飛,還是從地面往上飛呢?這是很不一樣的。這本書就從解釋這兩種說法的差異開始,假如鳥類最早是從樹上往下跳,那麼牠們跟哺乳類的關係就很密切,現在我們看到飛鼠就類似這種情況;若是從地面往上飛,就可能跟爬蟲類很有關係。光是這樣想像已跟小說一樣,沒有人看見過真實是如何的,正如沒有人看見過恐龍,恐龍長甚麼樣子,是像《侏羅紀公園》那樣?還是像現在的科學家所認為的,恐龍是有毛的?科學假說多半起於科學家對資料的判讀與想像,這對我來說充滿了小說感。
(本文原載《字花》第6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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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鑿夜生火,鋒芒無分先後,
發掘創作新視角。】
透光首次徵稿以「故障」為題,
吸納了眾多超乎公共交通範圍的想像,
感情短路、人性崩缺、未來洪荒,
組構成凡間修正不能賦格曲。
蔡琳森的詩畫對話
和枯毫的舊詞新譜機紓處處,
外加推介兩位中學生的新鮮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