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院觀魏時煜導演的新片《古巴花旦》,驚詫於大銀幕上呈現的詳實的第一手資料。除去找尋塵封近百年的圖文蹤跡,如何巧妙剪接、繁而不亂、精而不簡,亦是這部紀錄片所面臨的難題。正因如此,《古巴花旦》完成後不僅是「文獻片」或「故事片」,而是通過最樸素的口述,回溯曾經的紙醉金迷和驚濤駭浪,顯現了從十九世紀華工移民史之端,開始在海外堅韌地綿延的文化脈絡。
《古巴花旦》圍繞沒有華裔血統的何秋蘭和一半華人血統的黃美玉,聼她們講述在古巴首都哈瓦那華人街的成長,娓娓道來華語電影、粵劇傳統文化對她們的耳濡目染,以及由此碰撞出的絢麗花火。影片的副線則跟著導演追尋的腳步,帶我們到今天的華人街,從留存的歷史遺跡中追憶往昔。在介紹兩位主人公的家庭背景和學戲經過時,鏡頭跟隨她們來到停業已久的金鷹戲院,聼她們分享與家人觀影的趣事。第二部分聚焦1950年代來訪、並曾與何秋蘭同台的粵港伶星,呈現了在粵港鮮爲人知的小燕飛、蘇州麗、小非非等人的海外傳奇,從不再熱鬧的中華總會館,見證著粵劇海外傳播的興衰。第三部分圍繞二人的戲緣因卡斯楚的革命中斷三十載,黃美玉和何秋蘭通過求學和婚姻重建生活秩序,並以何秋蘭工作過、已然廢棄的光華報館,銜接唐人街的過去與將來。第四部分從舞台姐妹九十年代在哈瓦那重聚開始,看她們如何在一片荒蕪中嘗試重拾粵劇,並最終通過來訪的攝影師等熱心人,得以圓了替父回鄉之夢。最終全片以何秋蘭在佛山祖廟戲台上一曲《賣花女》落幕。
以親情維繫的文化訴求
電影中少女何秋蘭的故事,看似聚焦在與中國養父方標的家庭關係層面之上,表達的卻是一種文化訴求。秋蘭位於家庭教育的被接收者一端,粵劇作為一種藝術形式,恰恰縫補了父親代表的華裔移民,在文化上與家、國的斷裂。這段特殊的、跨國的非血緣親情是整個故事建構的基礎,也促成了影片的拍案驚奇之處。一方面,粵劇具有跨域和跨語言的文化「感召」力,彌合裂縫的同時,向另一個族群傳遞了另類的國家想像。若說古巴作為華工辛酸移民史中,不那麽被熟知的一隅,粵劇在影片中則成為我們了解古巴文化歷史的入口。在這段無血緣的父女情之中,唱戲變成了兩人獨特的生活、交流方式,父親逝世,秋蘭因思念而生尋回粵劇文化之根的願望,特別令人感動。
另一方面,對秋蘭和美玉來説,回到中國像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但是憑著超越半個世紀之久的鍥而不捨,兩位古巴婆婆對粵劇不變的鍾愛,與當今粵劇在發源地的傳播與革新受阻之現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年輕聽眾和粵劇這種傳統文化之間的裂隙,本是時代變遷和環境嬗變的自然結果,我們這些沒有足夠的熱情去追尋文化脈絡的年輕一輩,看到兩位年逾八旬的古巴婆婆對中國和粵劇如此嚮往,也會有不小的觸動。
養父方標成爲一個古巴家庭的核心,收留一對無家可歸的母女,撫養兒孫成人,導演也從他的出現、建立戲班、帶班巡演,直到去世之後親人送行的過程,貫穿在整條主線中。他的付出和對養女何秋蘭的文化薰陶,都令粵劇在一定意義上在海外「重生」,而他本人也在教戲、演戲的過程中,精神上回到了摯愛的祖國。從他輻射開來,片中也不乏其他更爲著名的伶人的身影,他們在舊金山等地演戲,不論是迫於免服兵役的需要,還是亂世中對藝術的追求,都是這一個個不甘現狀的個體,早年對於外面的世界的探尋。
拆解舞台上的姐妹人生
影片中所講述的故事時間橫跨八十年,牽涉中國與古巴,粵劇與華人這兩組元素,讓歷史文本和影像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繫。紀錄片對這對舞台姐妹的一生做的拆解,更具戲劇性。兩人從戲班相識、革命中分開、到後來重聚,這個三段式仿若謝晉導演的《舞台姐妹》(1964)。雖然故事主人公何秋蘭和黃美玉一度在歷史洪流的浮沉中失去登台的機會,但之後又能在衰敗的唐人街找尋到彼此的足跡。一曲唱罷再回首,讓人不免嗟歎,舞台上演繹他人的風雨、唱盡陌生的家國,舞台下也經起承轉合、言說舊事歷滄桑,殊途同歸。
《古巴花旦》如此在兩位婆婆的敘事中,用幾個關鍵的地點和人物,串聯起了兩位主人公接近一生的浮沉。它並未刻意呈現政治時局變動給個人命運帶來的顛沛流離,反而是將筆墨著眼兩位主人公獨立的女性精神,以她們的經歷與豁達,反觀歷史事件,在豐滿的人物塑造背後,「浮現」大時代對她們的影響和改變。這樣的紀錄片難能可貴之處,在於它並不預先設定政治的左右正反,比如當中華總會館西語書記周卓明先生在談及1959年卡斯楚當權之後對華僑的影響時,導演將台灣《中央日報》在1963年9月2日的文章剪報,置於同框畫面内,以此把各方對同一件事的評判並置在紀錄片中,讓觀眾自己評判孰是孰非。
一生所愛粵劇歷久彌新
紀錄片最打動我的地方,在於看到每個人對於魂牽夢繞之物的追求和堅守,即使歲月在她們身上留下痕跡,有創傷、有疼愛;即使國光戲班變成民宅、金鷹戲院人去樓空、光華報社破落不堪,甚至整個華人街都換了主人,時間過去越久,越能證明甚麼最能給人帶來生的力量。兩位主人公可以在沒有這種力量的時候依舊生存,但是一旦重新拾起摯愛、重登舞台,她們可以立即煥發出往昔神采。她們不算傳奇,但足夠精彩。一生鍾愛粵劇,不能登台而轉行,花甲之年偏又重逢,同台姐妹散落異地,卻又重聚在華人街。黑暗中那份珍守經過磨礪分外芬芳,歷久彌新。
《古巴花旦》帶來的最大意義,是讓我們可以重新思考當下,文化是一個民族生生不息的源動力,聽上去虛無縹緲的文化脈絡的跨國想像,魏時煜導演用這樣一部作品落在實處。靠非血緣的家庭關係建立的文化紐帶,是純粹的,也是靈動的。即便革命之後,無法登台,但三十年滄桑之後,再唱起《賣花女》,卻多了一層淳樸的嗟嘆,這才是文化內核得以流傳的真正魅力所在。她們作為華人族群的歷史講述者,很多時候又無需多言,直接用身段和唱詞去演繹生命的風采,這難道還不足夠嗎?
對片中二十年代移民古巴的兩位中國父親來說,未能歸國也許是一種遺憾,但在眾人的努力下,粵劇在古巴生根發芽,半個多世紀後,由他們的女兒把粵劇之花帶回到祖廟的舞台之上,這又是怎樣意味深長的祭祀?我禁不住希望,能夠多有魏時煜這樣的記錄者,讓我們在紛亂的現實中,能夠觀一段古巴花旦,聼一曲才子佳人,也反思自己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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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四月是最殘忍的季節」,
就讓我們過一過【伏活節】。
伏的大小是相對的,但中伏
卻是絕對的。楊焯灃以雲端時代
數位原住民的身份,觀察我們如何
一步步墮入進化互聯網的大伏,
李薇婷作為資深game player
則申述在遊戲界遇伏過伏的
佛系心得。徵來的七篇伏活炫耀文
一篇一個自中伏不可活的理由,
有沒有戳中你的死穴?
第二代互聯網清新簡潔,置中貼齊的文字隨捲動連綿展開,新聞接
陰謀論專家分析、評論接謾罵意見區。有好一陣子大家抱怨社交網站有like為何沒有dislike(就是大家都加入「我承認我用快餐冷飲杯上的水珠洗手」群組的那個時候),後來大家眼見青少年網絡欺凌、恐怖份子由憤世孤狼到成邦建國,終於發現,真的要對自己許下的願望謹慎些。
1974年的電腦遊戲《俄勒岡之旅》(Oregon Trail)截圖
家父沉迷電子玩意,所以我很早就開始接觸電腦這類東西,那時微軟視窗還是3.1版本,開光碟裡的資料要到MS-DOS介面輸入指令,那個32位元黑白螢幕奠定了不少我對數位時代的冰冷印象。
電腦房裡藏了不少字典般厚的參考書,台灣出版,都是互聯網時代前大家用來摸熟面前這台「計算機」而買的,簡易如輸入法入門到程式編碼都有,後來又有教設立個人網頁、製作Flash動畫之類。印象中這些書購入後都沒人再踫,倒是年少如我有時會翻翻,揭到介紹電腦病毒的一章時總是看得出神。我那時還是癡迷於生物圖鑑、物種起源的年紀,發現原來電腦病毒一樣可以分門別類便覺得很好奇。
互聯網時代電腦病毒五花八門,有強迫你看廣告的,有盜取個人資料的。那個時代的電腦病毒卻大多沒有牟利動機,只是純然的破壞、惡作劇。被感染的電腦動彈不得,只重複著電腦病毒設計師預設的無聊訊息,傳播靠的是大家交換磁碟——那時電腦不過是一部數位孤島,人人上網交流溝通的淫褻時代尚在地平線遠處。
可能受了所讀的細菌圖鑑影響,電腦病毒開啟了我極早期的情色想像:漂浮在單色螢幕後的繁花世界,和當中出其不意的致命惡意(欲念在磁碟內封存如情人的蠟封)。
據載,第一代電腦病毒是一對巴基斯坦兄弟創造的,就叫「腦」,設計原意是保護知識產權,但被有心人截取來傳播開去。因為程式原碼寫有設計師的姓名地址電話,這對巴基斯坦兄弟便忽然收到不少來自遠方的親切問候。那可算是全球化的純真年代:他者不可知的險惡面容乍現於雲端,居然是帶點幽默調皮的,只要了你那破硬盤裡的數十MB資料。後來故事可不都這麼輕快。
大約九十年代至千禧年間,「電腦駭客」開始伴隨著Cyberpunk類型為人熟知,大抵是躲藏在地庫裡的鬼才電腦少年,要麼是憤世嫉俗的要推翻巨人建制創立的擬象國度、要麼只是虛無後現代的末日魔王托世。他幾乎只能是互聯網第一代的產物:那個屬於聊天室、討論板、個人網頁和分類小廣告的世界,眾人在系統之內又在系統之外,試圖在數位荒漠中開拓出一片私人園地——只有那種環境才孕育出這種孤狼主角、虛擬牛仔(槍殺的都是我們這些數位土著)。當「電腦駭客」類型消失後,我們才知道沙漠已築起浮城,鬼才孤狼都成了企業大鱷。
寬頻年代容許了影視娛樂、遊戲人間、社交媒體繁衍,再沒有人可以說電腦科技使人自閉(所以大家都只好怪到疫苗頭上)。記得看過一則網絡漫畫:一頭豬問另一頭豬,為甚麼要逃出去,這裡吃的住的都不花錢——外面就有屠夫磨刀,寄曰:分文不花,皆因你才是貨。我常常想是從甚麼時候起大家覺得音樂、電影、文化都不用錢的,文化工業讓文化成為商品,那麼網絡文化工業就讓文化使用者都成為商品,還要是賣不了幾分錢的。(希望那則漫畫的畫家至少有植入廣告贊助。)
不過有時看見那些網上小廣告製作之廉價,陽具增長、少女裸聊、蛋白壯肌,都心生不忍,擔心的不是廣告有否成效,而是假若真有成效,人何以厚顏自許萬物之靈。
第二代互聯網清新簡潔,置中貼齊的文字隨捲動連綿展開,新聞接陰謀論專家分析、評論接謾罵意見區。有好一陣子大家抱怨社交網站有like為何沒有dislike(就是大家都加入「我承認我用快餐冷飲杯上的水珠洗手」群組的那個時候),後來大家眼見青少年網絡欺凌、恐怖份子由憤世孤狼到成邦建國,終於發現,真的要對自己許下的願望謹慎些。
但我有時會記掛第一代互聯網那種俗艷,GIF卡通動畫在背景無限重覆、永遠停留在百位數的訪客次數紀錄儀、藍色超連結按後變紫。那個也許也是MK少年界手少女(「*~我@迷~#失&&在這場<愛><情>遊戲中qq」——其實和《Modest_Witness@Second_Millennium.FemaleMan_Meets_OncoMouseTM》(Donna Haraway, 1997)有甚麼分別?)的年代,但原來撥開戲劇化的情緒演繹、末日前的頽靡燦爛後,眾人居然還是可稱為純真的(我,迷失)。原來曾經眾人不過是那麼渴望表現,明知無甚特別的自己。
當連電腦病毒都開始索取金錢時,我便暗笑,對自己說:一個時代的終結。為何不?時代之終一定是由極微小的事情開展。
以前大家做甚麼,都只不過是因為好玩。
某網上廣告公司上市,大家都稱許「廢青」上位。心裡問:這是我們原本想要的嗎。
所以當報道說有女子槍傷視頻分享網站員工時,我是有點唏噓的。女子專做極怪異的錄像作品,在艷至俗爛的虛擬動畫背景前談保護動物、素食運動,又投訴網站故意箝制她的訪客流量,也許精神狀態有異。這裡沒有人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則新聞:左派嫌她不是性壓抑白人男子、右派嫌她不是伊斯蘭國效忠者。但我想我明白:這其實是互聯網1.0對互聯網2.0、數位原居民對虛擬開拓者的絕望反撲。但說我們上當錯認殖民者為神又未免粉飾:女子投訴沒流量,她賺不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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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訊如流,言論輾轉衍變。
接通明暗,激活注解空間。】
詩魔遽逝,幾位年青詩人
各從獨特視角,訴說他們對洛夫
詩風與氣格的遙望。
魏時煜最新紀錄片《古巴花旦》
訴說夏灣拿的粵劇光輝歲月
和一對舞台姐妹如何重拾青春光影夢。
無論今天是不是莎士比亞、納博科夫的誕辰,書,還是要繼續讀的。以下五本書,不多,適合佛系的你。
叔本華《論世間苦難》(商務,2018年1月)
黃碧雲《盧麒之死》引了叔本華的話:「每一個體性都只是一個特別錯誤和不該邁出的一步,是某樣本來最好就不曾發生的事情。」「生活真正的目的就是讓我們迷途知返。」而不久前商務就出了一本叔本華的《論世間苦難》,讓我們可以同時感受叔本華式悲觀的質地。這本書還有中英對照。
胡遷《牛蛙》(九州出版社,2017年10月)
《大象席地而坐》的導演胡波,寫小說時叫胡遷,他生前留下了《大裂》和《牛蛙》。在這本長篇小說中,「一個等待淹沒的城市」,主角的表姐要嫁給牛蛙,「我」則陷入困惑,「在終日不散的迷霧中,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隨書更附贈作者的詩集《坍塌》。
北野武《我變成了笨蛋:北野武詩集》(不二家,2018年1月)
沒有甚麼好說的,大家心目中的野獸導演、搞笑藝人北野武,因為戀愛而當上了馬鹿系詩人。
離騷全圖(山東畫報出版社,2016年1月)
參與眾籌之餘,也可以重溫一下《離騷》,同樣用圖像的方式。這本書便收錄了四十多幅由宋代到清代的楚辭書圖。
知物系列(上海文藝出版社,2018年1—3月)
上海文藝出版社今年出了四本口袋也放得入的「知物系列」,包括《麵包:膨脹的激情與衝突》、《棄物:游走在時間的邊緣》、《靜默:是奢侈還是恐懼》、《問卷:潘朵拉的清單》——總有一物,適合你(我要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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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爾和別花交出筆觸殊異
而同樣敏銳的散文作;
曾在《字花》出場的程皎暘
以魔幻寫實筆法召喚
陰冷的都會交通現場;
黃詠雯繼續關注低下階層,
他們的故事就是掙扎求存;
嚴瀚欽在毫無詩情的日子
寫出悖論的詩意。
十月的那個晚上,我發了個怪異的夢:我躺了在行車天橋,旁邊都是充滿汗水味的人,當時我身心也感到很累,覺得其他人的樣子幾乎都是一樣,耳朵也自動關上,周遭變成靜音,那刻我覺得,自己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我向天空望去,見到一個圓的月,都不知多久沒看夜空,月亮那種雛菊的淡黃色突然令我懷念起甚麼,這輪月漸漸模糊,變成了一潭湖水微微蕩漾。
月亮總是會跟著我走,這是我小學一年級開始一直在想的事。那時候的我喜歡望夜空,從初一到十五,月亮的線條也不一樣,初一很寡薄,初七一半滿,十五則渾圓,很有規律地這樣演化著。這樣的規律是不是在暗示甚麼呢?我不時在想。除非那天多雲或下雨,否則我也必定能看到月亮,而月亮總會跟著我走,這令我覺得很有趣,覺得月亮是為了自己而存在。我以為只有自己發現到這一點,沒有告訴過其他人這個秘密,因為有這個秘密的存在,當時的我很喜歡月亮。
而不知何時起,我失去了觀月的習慣,可能因為知道那不過是我想多了,所以沒再留意吧。印象中,從此以後的生活都沒甚麼規律可言,自己和正常的作息脫了軌,身邊的人亦以不同方式脫軌,慢慢地再發現,甚至我們這個城市也跟正常脫軌了。
「砰!砰!」夢中兩聲突如其來的巨響令我睜眼醒來,我真的有幾秒以為自己身在美國校園遇上槍擊案。活了十八年,我還是頭一次夢見幼時的自己向月亮開槍,目的不明,心裡不寒而慄,淚水自動湧了出來。是兩個連接的夢嗎?我不知,夢中的故事也太意識流了。這個凌晨的夜,無論我怎樣用力地睜開眼也是漆黑一片,這個揮之不去的夢佔滿我腦袋的空間,實在太害怕,害怕所夢見的會變成現實。我不知自己能做些甚麼,雙腳自動移動到空洞的街道去。站著,坐著,月亮慢慢蠕動,我像夢中那樣躺下來,思考不了,眼球只能隨月光走;我沒有睡,我睡不著,心裡不安,像不停有煙霧彈擲到我心臟,心跳都變得異常不規律。
內心的煙霧彌漫到雙眼,看甚麼也已經白得彷彿過度曝光,月光被煙霧遮掩,甚麼都已經看不到。我站起來,想找回家的路,走路時唯有嗅著彈藥留下的餘韻,刻意地告訴腦袋:「自己是清晰知道該怎樣走的」,唯有這樣做才能留給自己一絲安心。有時感覺到前路迂迴,還是想走某人曾踏足過的道路、踏足某人遺下生命的地方,想在那裡拾起回憶的碎片,讓他們也成為自己的歷史。因為某人在生命裡出現過,覺得還是必須努力活下去;若從戰場中磨練出來還未喪命,那你將更為堅強,我這樣相信著。
那年的我活第十八年,月亮風雨不改維持他的規律,我則變了,這個城市也變了。那晚我躺在街上,感覺這是最接近月亮的一次,雛菊的淡黃,有股懷舊的色調;這個圓,那晚格外地大,放大了我的瞳孔,也放大了我懷舊的心理。
我寧願像幼時一樣,相信月亮是為了自己而存在,因為自己變了,於是月亮也變了,變質的月光腐壞掉城市,也腐壞掉城中的人。若果自己返回正軌,月亮能不能就回到之前的軌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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