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故鄉》作為王德威主編「當代小說家Ⅱ」書系中之一本,作者阮慶岳的前期書寫(如東湖三部曲、《重見白橋》等)無疑被王看在眼裡並嘉許有之。但我們首先不得不談的卻是這本小說的「弊病」,因為王在序中沒有特別談,蜻蜓點水即已跳過。
整部小說的「不適感」生在對話的過度文人腔(雅化,抑或是「宗教化」、「聖化」?),無論是主角惠君還是惠君的丈夫正綱又或是他們的大小兒子唯實、唯虛,通通沒有自己的語言性格——純然的鏡面小說人物,相互交換的語言質地均衡而平坦,帶著從一而終的微微戲劇氣息。無能解讀這是作者阮慶岳的有意為之還是其本已有之的寫作烙印(習慣),甚至可能是為這部小說特別「定制」的語言模態(楊佳嫻提到他小說語言刻意扭曲的文法,形成閱讀的「顛簸感」和詩意【註】)?而如果依循王德威序之解讀,此一小說運用魔幻現實寫法(阮慶岳自謂「寫實抽象」),對話的「非日常性」、「哲思性」或可覓得部分解答。只惜小說人物也因此乾癟枯索成為「載道」工具,上下求索的「天問」之姿往往予人連綿的疲憊和無望之感,而作者試圖傳達的終極之「道」恐怕也正是我們最為熟切的愛(愛之力、愛之絆……)。我於此點出,當然不曾自詡已懂得何為愛、如何愛,畢竟阮慶岳用一本厚近四百頁小說在談的問題,這裡的三言兩語也無法輕便應對。
而事實上可能正因為愛的無明、莫明、不能明,才催生了阮慶岳的這本小說。他用一系列生命即景的疊沓來圍堵愛與宿命的二元辯證:突然在舞台上摔倒的稚子、跟駝背男人跑掉的寡婦、離奇發瘋的惠君母親、夏日海邊的性啟蒙、彷彿一夜間熟透了的堂姐、正綱沒有病因的一點一點虛弱下去……小說基本遵循著惠君的成長拉開敘事,而惠君童女或少女時期對生命積聚起來的困惑則一直伴隨著她為人婦為人母:
想想自己記憶裡所有身邊的人,包括母親、堂姐以及稚子,不管有意或無意的,最後全部突然從自己的過往生命消失出去,根本沒有甚麼真正可說明的原因,也沒有人出來對大家做過甚麼合理的說明或解釋,好像本來一切就應該是這樣,每個人早晚都是要突然消失去的,沒有甚麼合理的原因、也完全不需要任何解釋。
阮慶岳在不斷尋找著「解釋」的可能性,所以那些看似沒有聯繫的事件後來通通在小說行進的佇列裡獲取了阮慶岳分配的位置——在惠君看來,稚子摔倒是因為自己因嫉妒而發出的詛咒所致;寡婦為甚麼要跟一個相貌、經濟能力皆不怎麼樣的男人跑掉,惠君婚後短暫出軌的經驗給了她(他,阮慶岳;我們,讀者)答案;惠君母親的瘋掉或許因為出生不久的弟弟早夭帶來的過大精神打擊;沒有落紅的初夜正遙呼夏日海灘的裸泳男人和惠君;而正綱那沒有病因的病不妨稱之為「懷鄉病」吧,他後來去到中國大陸,身體竟日漸好轉(用小說中更「行上學」的演繹則是:「我曾經夢見過自己是一株巨大的蝴蝶蘭,而你們所有與我相親的人,全變成了蜜蜂與蝴蝶,只是不斷飛繞著我,輕輕沾一下我的身軀,把我身上最好的花蜜全都吸走,然後你們就又全部飛走遠去,讓我就一個人獨自凋謝去。」)……
《黃昏的故鄉》擷取如上細節(當然不止這些)敷衍成湯湯之文,實相和虛相交結於小說內部,力圖呈現人的精神、情感與生命歷程之神秘因應。一如惠君的三山國王廟「信仰」:
她搬到這個大城市後,幾個有名的大廟都有去燒香拜過,但是不知道為甚麼,就是沒有真的覺得和其中的任何一家廟,能特別有甚麼相親的連結感。這種連結感也很難簡單說明白,並不是廟大不大或是神明靈不靈的問題,而就是一種覺得可以皈依安心的信任感受,就是你只要一進去到那裡,就覺得可以得到庇佑指引的心情。
到底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應該堅定到甚麼程度方能面對生命的無序、難解、漂浮?而小說裡的種種細瑣又如何(能)鏤刻現實人生的卑微、奇詭、憾然?於是惠君惠君,便可解作「予君益處」,小說的靈魂人物用自己的生存困惑敲擊讀者心扉,她代為發問,代為尋解,儘管那最終的「玫瑰花園」不一定對所有人都敞開,但那亦神亦人的「歷險」或不失為一場省思。
故這部小說倒像啟示錄或寓言,用一個家庭的維繫、遭難、靈樞一觸發掘人世背後的愛與信——內核的確然無分殊某種意義上保證了這部小說的漸趨散化但不至過散,小說前半較後半敘事為多,人物往還之間還有著現實的底子。後半已入「魔幻」之境,一人式主角通篇言語撲瀉紛沓,喋喋於理念的演繹及求索。而唯實、唯虛的對照則更見阮慶岳為探生之迷惑而營營於追索大哉問的努力,儘管是以犧牲小說人物真實性為代價的。
但《黃昏的故鄉》不采新奇寫法,整部小說規矩到不逾一點讀者期待,那份溫吞及平穩其實頗為考驗讀者如我。雖然小說情節中多有溢出現實之外的場景和事件,但它們同樣並不叫人疏離,反因意象經營的「見之如故」而生出熟悉感。大面積對話文縐縐不帶煙火氣,似乎是對終極理念的趨近,卻因為語言密度的稀疏而流於浮泛(矛盾:到底生活中的人物要怎樣以日常對話靠近精神概念?)。小說語言自身的「磁力場」在阮慶岳的行文過程中被剝除了,而那也意味著小說的某種趣味性被拋擲了。王德威在序中指陳第五章和第九章「失之過露」,這未必不可以成為這部小說的整體意蘊評價。
走筆至此,我們終究要問的或還是「這本小說的意義在哪裡?」。王德威試圖給出的「台灣文學發展史」定位無疑是他胸中文學園林宏觀對比之後的一種論斷,並且著眼的正就是阮慶岳苦苦獵捕的「心與魂與體」之「魅」——所謂啟蒙時代的理性、科學,在「後」啟蒙祛魅時代的文學台灣竟赫赫然有了阮慶岳的魔魅敘事歸返。阮慶岳當然不在宣揚「教義」、傳頌「佛法」,毋寧說他相信著本該相信的,於當代觀念崩毀、價值否定的潮頭浪尖回望了一種神聖之光。而這束神聖之光,能否照臨世人與詩人,暫且沒有誰可以回答。
【註】李欣誼:〈黃昏的故鄉 阮慶岳回首童年〉,《中國時報》:http://www.chinatimes.com/cn/newspapers/20160424000322-260115(2018年3月18日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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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四月是最殘忍的季節」,
就讓我們過一過【伏活節】。
伏的大小是相對的,但中伏
卻是絕對的。楊焯灃以雲端時代
數位原住民的身份,觀察我們如何
一步步墮入進化互聯網的大伏,
李薇婷作為資深game player
則申述在遊戲界遇伏過伏的
佛系心得。徵來的七篇伏活炫耀文
一篇一個自中伏不可活的理由,
有沒有戳中你的死穴?
第二代互聯網清新簡潔,置中貼齊的文字隨捲動連綿展開,新聞接
陰謀論專家分析、評論接謾罵意見區。有好一陣子大家抱怨社交網站有like為何沒有dislike(就是大家都加入「我承認我用快餐冷飲杯上的水珠洗手」群組的那個時候),後來大家眼見青少年網絡欺凌、恐怖份子由憤世孤狼到成邦建國,終於發現,真的要對自己許下的願望謹慎些。
1974年的電腦遊戲《俄勒岡之旅》(Oregon Trail)截圖
家父沉迷電子玩意,所以我很早就開始接觸電腦這類東西,那時微軟視窗還是3.1版本,開光碟裡的資料要到MS-DOS介面輸入指令,那個32位元黑白螢幕奠定了不少我對數位時代的冰冷印象。
電腦房裡藏了不少字典般厚的參考書,台灣出版,都是互聯網時代前大家用來摸熟面前這台「計算機」而買的,簡易如輸入法入門到程式編碼都有,後來又有教設立個人網頁、製作Flash動畫之類。印象中這些書購入後都沒人再踫,倒是年少如我有時會翻翻,揭到介紹電腦病毒的一章時總是看得出神。我那時還是癡迷於生物圖鑑、物種起源的年紀,發現原來電腦病毒一樣可以分門別類便覺得很好奇。
互聯網時代電腦病毒五花八門,有強迫你看廣告的,有盜取個人資料的。那個時代的電腦病毒卻大多沒有牟利動機,只是純然的破壞、惡作劇。被感染的電腦動彈不得,只重複著電腦病毒設計師預設的無聊訊息,傳播靠的是大家交換磁碟——那時電腦不過是一部數位孤島,人人上網交流溝通的淫褻時代尚在地平線遠處。
可能受了所讀的細菌圖鑑影響,電腦病毒開啟了我極早期的情色想像:漂浮在單色螢幕後的繁花世界,和當中出其不意的致命惡意(欲念在磁碟內封存如情人的蠟封)。
據載,第一代電腦病毒是一對巴基斯坦兄弟創造的,就叫「腦」,設計原意是保護知識產權,但被有心人截取來傳播開去。因為程式原碼寫有設計師的姓名地址電話,這對巴基斯坦兄弟便忽然收到不少來自遠方的親切問候。那可算是全球化的純真年代:他者不可知的險惡面容乍現於雲端,居然是帶點幽默調皮的,只要了你那破硬盤裡的數十MB資料。後來故事可不都這麼輕快。
大約九十年代至千禧年間,「電腦駭客」開始伴隨著Cyberpunk類型為人熟知,大抵是躲藏在地庫裡的鬼才電腦少年,要麼是憤世嫉俗的要推翻巨人建制創立的擬象國度、要麼只是虛無後現代的末日魔王托世。他幾乎只能是互聯網第一代的產物:那個屬於聊天室、討論板、個人網頁和分類小廣告的世界,眾人在系統之內又在系統之外,試圖在數位荒漠中開拓出一片私人園地——只有那種環境才孕育出這種孤狼主角、虛擬牛仔(槍殺的都是我們這些數位土著)。當「電腦駭客」類型消失後,我們才知道沙漠已築起浮城,鬼才孤狼都成了企業大鱷。
寬頻年代容許了影視娛樂、遊戲人間、社交媒體繁衍,再沒有人可以說電腦科技使人自閉(所以大家都只好怪到疫苗頭上)。記得看過一則網絡漫畫:一頭豬問另一頭豬,為甚麼要逃出去,這裡吃的住的都不花錢——外面就有屠夫磨刀,寄曰:分文不花,皆因你才是貨。我常常想是從甚麼時候起大家覺得音樂、電影、文化都不用錢的,文化工業讓文化成為商品,那麼網絡文化工業就讓文化使用者都成為商品,還要是賣不了幾分錢的。(希望那則漫畫的畫家至少有植入廣告贊助。)
不過有時看見那些網上小廣告製作之廉價,陽具增長、少女裸聊、蛋白壯肌,都心生不忍,擔心的不是廣告有否成效,而是假若真有成效,人何以厚顏自許萬物之靈。
第二代互聯網清新簡潔,置中貼齊的文字隨捲動連綿展開,新聞接陰謀論專家分析、評論接謾罵意見區。有好一陣子大家抱怨社交網站有like為何沒有dislike(就是大家都加入「我承認我用快餐冷飲杯上的水珠洗手」群組的那個時候),後來大家眼見青少年網絡欺凌、恐怖份子由憤世孤狼到成邦建國,終於發現,真的要對自己許下的願望謹慎些。
但我有時會記掛第一代互聯網那種俗艷,GIF卡通動畫在背景無限重覆、永遠停留在百位數的訪客次數紀錄儀、藍色超連結按後變紫。那個也許也是MK少年界手少女(「*~我@迷~#失&&在這場<愛><情>遊戲中qq」——其實和《Modest_Witness@Second_Millennium.FemaleMan_Meets_OncoMouseTM》(Donna Haraway, 1997)有甚麼分別?)的年代,但原來撥開戲劇化的情緒演繹、末日前的頽靡燦爛後,眾人居然還是可稱為純真的(我,迷失)。原來曾經眾人不過是那麼渴望表現,明知無甚特別的自己。
當連電腦病毒都開始索取金錢時,我便暗笑,對自己說:一個時代的終結。為何不?時代之終一定是由極微小的事情開展。
以前大家做甚麼,都只不過是因為好玩。
某網上廣告公司上市,大家都稱許「廢青」上位。心裡問:這是我們原本想要的嗎。
所以當報道說有女子槍傷視頻分享網站員工時,我是有點唏噓的。女子專做極怪異的錄像作品,在艷至俗爛的虛擬動畫背景前談保護動物、素食運動,又投訴網站故意箝制她的訪客流量,也許精神狀態有異。這裡沒有人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則新聞:左派嫌她不是性壓抑白人男子、右派嫌她不是伊斯蘭國效忠者。但我想我明白:這其實是互聯網1.0對互聯網2.0、數位原居民對虛擬開拓者的絕望反撲。但說我們上當錯認殖民者為神又未免粉飾:女子投訴沒流量,她賺不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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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訊如流,言論輾轉衍變。
接通明暗,激活注解空間。】
詩魔遽逝,幾位年青詩人
各從獨特視角,訴說他們對洛夫
詩風與氣格的遙望。
魏時煜最新紀錄片《古巴花旦》
訴說夏灣拿的粵劇光輝歲月
和一對舞台姐妹如何重拾青春光影夢。
無論今天是不是莎士比亞、納博科夫的誕辰,書,還是要繼續讀的。以下五本書,不多,適合佛系的你。
叔本華《論世間苦難》(商務,2018年1月)
黃碧雲《盧麒之死》引了叔本華的話:「每一個體性都只是一個特別錯誤和不該邁出的一步,是某樣本來最好就不曾發生的事情。」「生活真正的目的就是讓我們迷途知返。」而不久前商務就出了一本叔本華的《論世間苦難》,讓我們可以同時感受叔本華式悲觀的質地。這本書還有中英對照。
胡遷《牛蛙》(九州出版社,2017年10月)
《大象席地而坐》的導演胡波,寫小說時叫胡遷,他生前留下了《大裂》和《牛蛙》。在這本長篇小說中,「一個等待淹沒的城市」,主角的表姐要嫁給牛蛙,「我」則陷入困惑,「在終日不散的迷霧中,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隨書更附贈作者的詩集《坍塌》。
北野武《我變成了笨蛋:北野武詩集》(不二家,2018年1月)
沒有甚麼好說的,大家心目中的野獸導演、搞笑藝人北野武,因為戀愛而當上了馬鹿系詩人。
離騷全圖(山東畫報出版社,2016年1月)
參與眾籌之餘,也可以重溫一下《離騷》,同樣用圖像的方式。這本書便收錄了四十多幅由宋代到清代的楚辭書圖。
知物系列(上海文藝出版社,2018年1—3月)
上海文藝出版社今年出了四本口袋也放得入的「知物系列」,包括《麵包:膨脹的激情與衝突》、《棄物:游走在時間的邊緣》、《靜默:是奢侈還是恐懼》、《問卷:潘朵拉的清單》——總有一物,適合你(我要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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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爾和別花交出筆觸殊異
而同樣敏銳的散文作;
曾在《字花》出場的程皎暘
以魔幻寫實筆法召喚
陰冷的都會交通現場;
黃詠雯繼續關注低下階層,
他們的故事就是掙扎求存;
嚴瀚欽在毫無詩情的日子
寫出悖論的詩意。
十月的那個晚上,我發了個怪異的夢:我躺了在行車天橋,旁邊都是充滿汗水味的人,當時我身心也感到很累,覺得其他人的樣子幾乎都是一樣,耳朵也自動關上,周遭變成靜音,那刻我覺得,自己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我向天空望去,見到一個圓的月,都不知多久沒看夜空,月亮那種雛菊的淡黃色突然令我懷念起甚麼,這輪月漸漸模糊,變成了一潭湖水微微蕩漾。
月亮總是會跟著我走,這是我小學一年級開始一直在想的事。那時候的我喜歡望夜空,從初一到十五,月亮的線條也不一樣,初一很寡薄,初七一半滿,十五則渾圓,很有規律地這樣演化著。這樣的規律是不是在暗示甚麼呢?我不時在想。除非那天多雲或下雨,否則我也必定能看到月亮,而月亮總會跟著我走,這令我覺得很有趣,覺得月亮是為了自己而存在。我以為只有自己發現到這一點,沒有告訴過其他人這個秘密,因為有這個秘密的存在,當時的我很喜歡月亮。
而不知何時起,我失去了觀月的習慣,可能因為知道那不過是我想多了,所以沒再留意吧。印象中,從此以後的生活都沒甚麼規律可言,自己和正常的作息脫了軌,身邊的人亦以不同方式脫軌,慢慢地再發現,甚至我們這個城市也跟正常脫軌了。
「砰!砰!」夢中兩聲突如其來的巨響令我睜眼醒來,我真的有幾秒以為自己身在美國校園遇上槍擊案。活了十八年,我還是頭一次夢見幼時的自己向月亮開槍,目的不明,心裡不寒而慄,淚水自動湧了出來。是兩個連接的夢嗎?我不知,夢中的故事也太意識流了。這個凌晨的夜,無論我怎樣用力地睜開眼也是漆黑一片,這個揮之不去的夢佔滿我腦袋的空間,實在太害怕,害怕所夢見的會變成現實。我不知自己能做些甚麼,雙腳自動移動到空洞的街道去。站著,坐著,月亮慢慢蠕動,我像夢中那樣躺下來,思考不了,眼球只能隨月光走;我沒有睡,我睡不著,心裡不安,像不停有煙霧彈擲到我心臟,心跳都變得異常不規律。
內心的煙霧彌漫到雙眼,看甚麼也已經白得彷彿過度曝光,月光被煙霧遮掩,甚麼都已經看不到。我站起來,想找回家的路,走路時唯有嗅著彈藥留下的餘韻,刻意地告訴腦袋:「自己是清晰知道該怎樣走的」,唯有這樣做才能留給自己一絲安心。有時感覺到前路迂迴,還是想走某人曾踏足過的道路、踏足某人遺下生命的地方,想在那裡拾起回憶的碎片,讓他們也成為自己的歷史。因為某人在生命裡出現過,覺得還是必須努力活下去;若從戰場中磨練出來還未喪命,那你將更為堅強,我這樣相信著。
那年的我活第十八年,月亮風雨不改維持他的規律,我則變了,這個城市也變了。那晚我躺在街上,感覺這是最接近月亮的一次,雛菊的淡黃,有股懷舊的色調;這個圓,那晚格外地大,放大了我的瞳孔,也放大了我懷舊的心理。
我寧願像幼時一樣,相信月亮是為了自己而存在,因為自己變了,於是月亮也變了,變質的月光腐壞掉城市,也腐壞掉城中的人。若果自己返回正軌,月亮能不能就回到之前的軌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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