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頗具傳奇色彩的導演——伊丹十三,放映《民暴之女》後被黑幫襲擊,人生結尾的自盡亦是在對抗不實的不倫戀報導。人生和電影都離不開反抗,反抗世界的荒謬及不義。「義」貫穿了伊丹數部作品,伊丹的「義」更貼近傳統儒家的「義(合適)」,而非港產黑幫電影的兄弟情「義氣」。社會充斥不義,但伊丹電影中的角色堅持作「義行」,力量儘管微少,卻澄明清徹,頂天立地。值日本諷刺喜劇大師伊丹十三誕生九十周年,第四十七屆香港國際電影節(HKIFF47)特別呈獻其電影全展,向這位多才多藝的傳奇導演致敬。
打破第四面牆的呼告
伊丹電影中的主角往往擇善固執,亦感染到其他劇中角色。但伊丹希望電影的美好願景不止存於電影。伊丹採用了在電影中鮮見的、具布萊希特色彩的呼告。在《民暴之女》及《超市之女》的主角對話時,會突然變成近鏡,主角的凝視直接投射至觀眾,而非其他劇中角色。打破了銀幕——第四道牆,主角/伊丹不僅希望解決劇中問題,更希望呼籲觀眾解決現實中的形色問題。《超市之女》的街坊超市「正直屋」經女主角感染,堅守良善,獲街坊及員工支持,擊敗不義的競爭超市;《民暴之女》女主角對抗黑幫,為一間酒店爭回公義,亦令酒店其他職員也能自發對抗不義。知行合一的伊丹亦將精神貫徹至生活,縱使現實如電影般不義。放映《民暴之女》後伊丹被黑幫襲擊,伊丹仍然以犀利的視角批判社會。
圖:《民暴之女》對觀眾讀白
女性神話的建構:反類型的英雄片
在《查之女》、《超市之女》、《被監護之女》及《民暴之女》等一系列作品中,總比男性強,或說男性都處於失勢的狀態。《民暴之女》中,女主角以陰性力量對抗黑幫。伊丹導演一反過往日本黑幫的「傳統」,不像其他黑幫電影,會描寫黑幫的情義,「盗亦有道」的一面,反而將他們撮寫為一大群烏合之眾。面對一群「無賴」,過往的道義邏輯失效,男性束手無策,反而依靠女主角民暴律師的陰性力量,解救酒店的危機。《超市之女》當中,女主角亦是拯救超市的關鍵,男性在電影中是軟弱或邪惡的再現。男角都要依靠女角的扶助,才能振作起來。
圖2:《超市之女》女主角成了拯救超市的關鍵
將女性地位強調的在傳統日本電影當中,亦非只有伊丹一人。早在二十世紀初,溝口健二已將女性從邊緣的位置提拔出來。然而,伊丹不只是傳承溝口,更是一突破。在溝口的電影當中,如《殘菊物語》,女性仍不是敘事的中心點,仍然是從屬男性、扶助男性的角色。
但伊丹則直接將女性放置於敘事中心,將牛仔和女性的身影重疊,女主角的名字真昼與西部牛仔片《正午(High Noon)》相近,伊丹可能希望將英雄氣質賦予女主角,令女主角成為拯救酒店的英雄。《蒲公英》更是一套緣女主角蒲公英命名的西部片,不斷以女性角色解決一個又一個社會問題。
圖3:《蒲公英》以女主角命名的西部牛仔片
套用《窄路微塵》窄哥的一句:「個世界係『西』,唔等於要做『西』人」。世界的邪惡不會被完全消滅,但伊丹告訴我們要如伊丹電影女主角,在不同崗位的日常執義而行。縱然女主角和伊丹仍未能完全消滅人類世的不義,伊丹亦因桃色新聞煩擾而自盡,但伊丹的反抗精神已籍電影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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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屆香港國際電影節
節期:30.03-10.04.2023
影片總覽:https://www.hkiff.org.hk/film/list
節目及訂票手冊:https://www.hkiff.org.hk/upload/HKIFF47_BF.pdf
訂票指南:https://www.hkiff.org.hk/film/ticketInfo
門票現已公開發售,公眾可在各大城市售票網購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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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一日,許多玩笑不想面對,失去才會珍惜的人與物,又何止絕代的他?往後,我在花墟的枝葉裏,再也聞不到一間獨立書店:「閱讀時代」的蹤影。
旺角的書店來來去去,一開始並不是散佈樓上。從詩人陳智德《地文誌:追憶香港地方與文學》的鈎沉可知,八十年代廣華書店便是立於廣華街的地鋪,在五金行的塵煙打鐵聲中靜默。醫院救人,書店或未能療傷,廣華書店以經史子集等學術專書為大宗。
後來,廣華書店捲下鐵閘,樓上的東岸書店也在千禧年的潮聲中沉默,那些文藝青年們啊,都成家,都立室,書櫃與頭髮現在長成了甚麽樣子?書店還活在一些人的身體與記憶裏吧。
時代如花華,而旺角花墟掌握了恆久的熱鬧。新年時,肩與肩,都如水仙花下的鱗莖擁擠。閱讀時代獨倚在太子道西的十一樓,聆聽著被栽種的花海與人潮聲,在狹窄的盤中孤放,而孤放並不輕鬆。
照片來自閱讀時代Facebook
店主Eric一直戮力於文學推廣,舉辦讀書會、詩會、講座等活動,特別是與「今晚See詩先」三位詩人合辦的詩歌沙龍。沙龍主題從詩的教學跨越到翻譯,每位講者都有其對詩與時代的省問,無愧「閱讀」與「時代」。當中固然有本土隱成砥柱的青年詩人,如文於天自剖了沉鬱難渡的中年及時代,亦有少年作家勞緯洛飲著罐裝黑啤,以哲學史切入,梳理了詩與酒神之脈絡;更難得是,邀請了台灣詩人曹馭博,講述詩集出版後面對的聲音:指他離開了台灣詩的根莖。曹認為創作者要突破自身的語境,而翻譯外語詩便是他的日常習作。
沙龍的參加者一直不多,稀疏時不過兩三人,但是大部份眼神裏閃爍著一種渴望。尤其活動風雨不改,逢星期一夜晚,不少人在放工後趕來。有時我在電梯口遇見補習的少年,好像撞破了無憂的自己。我仍記得自己最清醒的那次,便是在沙龍上酌了幾杯葡萄酒,然後遺忘了陳李才分享的詩。
踩在三月的最後一夜,我又走到太子道西162號,花店們捲下鐵閘。我是最後一位到訪及離開的人,略疲的Eric未有問太多,便厚贈了我心念的詩集——葡萄牙詩人佩索亞的《我的心稍微大於一整座宇宙》。我知道,不是所有好都是必然的。
我突然想到,不是所有書店,都可以陪我們走完閱讀之路。但好書店的芳華在於建立讀者的審美,書海與生活比樓下的花盤更渺茫,而書店可以告訴我們甚麽作家值得閱讀,一本書怎樣折射了一個時代的動亂及靜好,芳華及頹敗,知世而不世故。而消失並不可悲,書店作為一個場域消失了,若我們繼續閱讀,好好生活,直面時代,那些講座、閱讀的過程不會匿跡,不會拉下鐵閘。相反,我們本身就有可能成為一間移動的書店,向他人分享文學、電影等等事物的審美,或討論時代之醜兇惡煞。
書店是一期一會的花。四月一日,是「閱讀時代」暫別枝頭的日子,是一個無腳雀仔有腳的開始,而Eric也能好好休息了吧。另一邊,曾經的廣華書店附近,窩打老道那一排排紅棉樹,果實與火焰砸落地上,學生們在晨早踩碎,行人路便濕溜如冰面,果實的瘀血記在冰裏,樹枝間鴉黑空虛。
明年花、人都不同了,而文藝之樹還有其土壤吧,在某個季節,我城的文藝青年還會回來,抬頭看樹嗎?
在紙與街上,我相信,終有一種火焰的根、莖、葉、花。
2023.4.3 旺角
照片來自閱讀時代Face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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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次看《悲情城市》時,自己實在太懵懂。修復版的史觀爭議文章看到之後,決定重看再說。現在看完感覺可以講,持有某種觀點的寫作者,對藝術感知的能力為負。
《悲情城市》特色之一,就是觀眾,甚至鏡頭,都不是全知視角。它的美有一部分也來自於此,侯孝賢在這部戲裡面非常堅持有的拍,有的不拍。大多數談話都拒絕正反打,很多敘事採用單一視角,而且角色之間的經歷,通過信件和口述展露在畫面上,在這個位置,導演和編劇顯然非常堅持讓觀眾和角色保持同樣的視野。在這種創作手法和美學堅持裡,要用NHK紀錄片拍歷史事件的標準,責怪《悲情城市》沒有歷史的全知視角是非常可笑的。因為它本身就非常強調自己的局部觀感,而且從來也沒有號稱自己要全景還原二二八,所謂兄弟四人是台灣的隱喻,坦白說只是某些意淫的觀點而已。看有的文章又沒考量年代因素就那樣無腦的吐槽,真的有點錯愕。
這個爭議能夠起飛,是一個大悲劇。
因爲個人覺得《悲情城市》最值得文本分析的,就是每一個畫面裡,侯孝賢沒有拍什麼。(它最好是華語電影課的某幾堂必修啦)。
我最喜歡的兩個畫面,一個是陳松勇帶太保去和廣東幫上海幫談判,前半截只有陳松勇的後腦勺,靠他的四個對手的表情來塑形他那張並沒有出現在觀眾眼前的臉。那一幕對四個配角的要求很高,他們的表演程度必須接近(因為面對的是同一張臉),又要各自根據自己的性格來延展,最後拍出來非常出色;一個是陳松勇沏茶的獨角戲,這一幕的難度是一場戲要做的是幾十年的功夫,日子有功的everyday life非常難演難拍,拍出來的成果又是很棒。
另外,我「不懷好意」地想(鑑於之前的爭議實在是太沒有幽默感於是我只好引號了),監牢裡的戲,那種微妙的處理方式是為什麼。在囚友被帶出審訊(槍決)時,前方角色的頭擋住了梁朝偉的臉,我覺得這是導演在當場一個非常英明的決定。根據畫面偶爾演員的走位來看,梁朝偉偶爾露出畫面的表情比他旁邊那位演員戲劇化得超過太多,沒做好減法,他在這部戲裡大概還是太年輕,很多時候問題是眼睛太有神(很多職業演員在年輕的時候都有這個「毛病」)。把他的臉一擋,用旁邊的那位表情補足,整個就協調多了,也回歸到了這部電影基本維持的戲劇基調。
這部電影不是說完美到沒有缺點,女性視角差了那麼一些些力道,嚴格意義上,整個電影的視角是以寬美所見展開,它確實可以更豐富。山上的戲份是不是有精英化傾向,是有。但那畢竟是剛剛解嚴不久就製作完成的戲。談論這些的時候不能不考慮年代。
總之,能看到這個版本我實在感恩和僥倖,對氣候則深感失望。
*本文經作者同意轉載自Facebook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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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自己知道
不要用想像蓋房子
用你全身的力量
我要髒話
你就給我一整幢酒館
哀傷的夜晚留存些硬幣
他們說這些以後
都將成為虛擬
春天走的時候
不要告訴我秋天就要靠近
我要自己知道
‧
不要用想像蓋房子
用你全身的力量
我要情話
你就給我一整棟教堂
去年死在車窗上的幾朵雲
有些變成魚
不是魚的那些就不要繼續往前
燈要暗的時候
不要告訴我明天就要靠近
我要自己知道
‧
不要用想像蓋房子
用你全身的力量
我要誓言
你就給我一整座動物園
記憶裡最沉默的緩坡
從遙遠的地方向另一個遙遠的地方
表達至深的歉意
金屬要裂的時候
不要告訴我路就要靠近
我要自己知道
‧
不要用想像蓋房子
用你全身的力量
我要實話
你就給我一整副胸膛
我進入你陽具你的骨架體液你的脂肪皮肉你的感官
所有關係都是蜂窩
蜜來自外面世界的臉孔
你要我的時候
不要告訴我愛就要靠近
我要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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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工刀
你曾在最後一排座位
用美工刀為菠蘿蜜進行手術
或者割開塑膠包裝把蛋餃扔進沸滾的火鍋消毒
黃色讓人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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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在最後一排座位
可惜最壞的事總是倒數過來
你躺在床上想像對方
手裡握住當年的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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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一條如蟲的盲腸
割捨以後。耳聰目明
一如冬天站在廚房
能夠接收方圓百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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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斷生鏽刀尖才發現
連在一起的事物沒有誰是全新的
你懷念從前在尖刺之間
尋找可能路徑的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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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每則床邊故事裡的迷路
也像每次出來
荊棘編織而成的王冠
會把時間吸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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