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充水的消防喉,紅色巨蟒般蠢蠢欲動,能量轉化的過程這樣明目張膽,從位能到動能,開關配置末端的英國喉筆,多麼合乎物理邏輯的出水,劃過長空拋顯出一道令你眩目的彩虹橋。你心裡祝願,頂在頭上的犧牲光環都是騙人的。
沒想過那場在身體下的雨如此爽快,那年盛夏仿佛被鎖在充水的消防喉內。
汗流浹背的七月天是過去遊樂場裡的捉伊人,盡情拋下膩透的書包與發黃的校服。天晴朗,蟬鳴如浪湧浮昇,前天扭了的腿還未痊癒好,這天又穿一件白背心瘸腿奪門而出,年少的你輕狂,不明白甚麼是痛。
無節奏的銅鐘聲響徹整個操場,烈陽敲鑿旗杆炸出光芒,你眨眼,眼前肅立著不是中學校園早會裡睡眼惺忪的學子,而是一個個制服筆挺的消防學員。穿起起骨的制服,百餘雙連夜擦得發亮的皮鞋在烈日下顯得璀璨閃爍。
蜘蛛絲織出銀光橫亙於大盤帽之間,而帽簷是防御教官鋒利眼神最好的裝備,你心知這只是一場鬧劇,要演的台詞離不開「Yes Sir」與「Sorry Sir」兩句,那怕是陽奉陰違,再也沒有第三句,但連坐式的集體規訓總教你猶有餘悸,未敢獨斷獨行。一聲「掌上壓位置」的斥令,來不及留意是誰的犯錯,轉錯方向或是臉上未刮淨的鬍髭?大夥兒便四肢撐得挺挺的,抱起燎燒了整個早晨的大地,指間蒸騰出汗水而來的白煙,燙出一朵朵如野菌般透明的水泡。
你每踢出一步都距離無縫接合的體制化漸近,那個人主義的形影漸漸被隊伍行進間的步履吞噬,「Left——Left Right Left」,稍一跟不上統一的節奏,電光火石間四方八面而來的教官棍棒把剩餘的尊嚴也一併擊潰。
大夥兒又四肢撐得挺挺的,明明是體制吞噬了你,長官意志卻強說這是兄弟情義。
這是所鬼魅的學堂,夜裡無人走過白天喝斥聲如雷響的操場,關於靈異的故事成為週末天台私密套交情的話題。「那輛泊在車房用來送殯的F36大樓梯消防車昨夜又溜了出去」,你將信將疑,就正如你不相信那個領大夥兒做早操的女學官真的是女的,沒穿胸罩的她在眾男生前伸展身體,綻爆青筋的手臂比你們的腿都要粗壯,而你默默注視卻裝作視若無睹。菸圈與酒氣裡你們也攀談理想,出班後的種種,用喉筆寫可歌可泣的救火英雄史。一片空想中,當中的誰在打趣的說:下一站,浩園。
環繞學堂的相思樹沉默不語,風嘶,抖落的樹葉也是悄然無聲。蟲囈,鳥囀,七月的暑熱天,學堂的外圍欄邊,任誰撒的紙溪錢在「喃嘸阿彌陀佛」石碑前紛飛,宣喻城市裡某因公殉職的前輩精魂迴返。
你無從躲避,二十六週的留宿訓練緊箍咒般束縛你的肉身,但靈魂是自由的。被山谷環抱的八鄉消防學校,滿山遍野傳來豬臭與泥土的味道。學堂外那條粉錦公路上大型貨櫃車來往馳聘,塵土飛揚。未知死,焉知生。你曾想漏夜越牆逃走,攀上其中一輛,遠離這窮山惡水的煉獄鋪設日後與死亡擦身的路,回歸到城市的起始點。
但,你無從躲避,也無處躲避⋯⋯
青春啊青春!在消防學堂唯一生存的伎倆:把體能練好。
一條充水的消防喉,紅色巨蟒般蠢蠢欲動,能量轉化的過程這樣明目張膽,從位能到動能,開關配置末端的英國喉筆,多麼合乎物理邏輯的出水,劃過長空拋顯出一道令你眩目的彩虹橋。你心裡祝願,頂在頭上的犧牲光環都是騙人的。
這刻,你只渴求一杯白開水,不,就下一場沒完沒了的暴雨吧。
你穿上抵受過千度高溫的抗火服列隊太陽底,仿如在體內堆疊一座座乾旱的沙漠,謎樣般沙粒沒有盡頭,而身體需要一個出口洩去蓄勢有待爆發的高壓。同僚其中一位承受不了體內濃煙密佈,悄悄地鎖在廁格,用扣喉的,管理體重的收支平衡,用偷的,顛倒群體道義的想像。肉身的飢渴比心靈的飢渴來得微不足道,他終日鼓脹的肚皮下難辨收藏了多少片方包,而他三哩跑的操練總跑在眾人前。
泛著赭紅的古銅身體晚間躺在排開的木板牀上仿佛還冒著煙,燙得熔掉一切遐想,幾乎陷入冰硬的地磚裡。肌肉從團團贅肉中綻爆而生,線條俐落,你想起一段已逝去的初戀,肉身的剛健撞擊出陣陣呼喊,你想她在你亡命的跑步姿影後方歇斯底里地喝采:「親愛的,跑呀,跑!」夜愈濃,那種忘年的激情被枕邊此起彼落的鼾聲愈發消減。而你已躲在被下熱淚盈眶。
你開始想念中學時陸運會裡橢圓形跑道上奔馳的年輕腿子,那些看台上穿體育短褲的女生豔羨的眼神。置身於陽盛陰衰的學堂,誰有興致再三諦聽那些冰涼涼的鬼故事,倒不如抓一些東洋女子,一具具令人發燙的裸體往陰冷的腦袋灌注。
那天,你腳穿平日進入火場操練的水鞋,手拿鏽漬斑斑的鐵剪,沿岸渚剪掉濃蔭重影的芒草叢,大夥兒威風式微,摘去光環,如一個個偏僻處被勞教的囚犯。扣減假期原是違紀的處分,你卻當成懺悔的告解。跟留下來的消防學員一心惦念那種短假外出放蕩形骸的親密感。脫下制服,搭乘飛天的紅頂小巴直抵天上人間,日間步操踏累的腳跟仍急急走遍元朗香豔四溢的樓層。「後生仔,來來來,按腳百五,全身推油二百八,出火加一百」,報價的聲線帶鄉音,卻溫婉旖旎。你沒想過那場在身體下的雨如此爽快。
而腳總需要按摩消腫,你苦笑年少的自己不知痛。或者年少的痛沒有積攢不斷蒸騰的暑熱,而你體悟人愈成熟愈不能把熱消解。踏進九月,大中小學新一年度又開學,但這裡從沒有假期避暑,但這裡的時光是用溫度標示。你瞥見學堂門口又一批新丁入班,大包大包紅白藍尼龍袋好像塞滿了放不下的家當。
大夥兒又列隊烈陽下,汗珠流淌,兩個月前的你不懂雨水,毫無先兆的,你無法解讀此刻的自己如何含著淚正伏地掌上壓。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一念暑假】暑假只有一念之短?
抑或暑假是你的一縷殘念......
凡事有盡,暑假尤甚。但正因為這樣,
不堪的記憶或好時光都會封存。
跂之追憶同是中學教師的父親
並不清閒的暑日;呂少龍記錄二十六週
消防學堂生涯中最殘酷的一段;
璇筠寫出一首離開校園便又墮進
連鎖快餐店剝削體制的悲歌;
本身是大學教授的阿元構思了
滋生於書架與床褥間的盛夏縱慾物語。
「全職暑假」選來四篇暑期工故事,
合力戳下暑期之為身心勞動的集體印記。
無論打甚麼工,都免不了時光的暴曬,
在流水線與腎上腺的終端,
我們看到暑假是這樣或那樣消耗掉的。
我雖然每日都見到老師,但教員室從來是最神秘的地方。同樣地,我也不了解父母的工作。
呢幾日冇再聽見佢話攰。阿婆成日話佢懶。每晚佢都最快食完飯,然後話「休息十分鐘」,就瞓係梳化上面。
他所謂「十分鐘」有時很長。返工似乎好攰,但阿婆總話佢懶。媽咪有時都話佢懶,但有時又話佢其實唔懶。
媽咪都攰。媽咪攰會發脾氣,爸會「休息十分鐘」。他所謂「十分鐘」有時很長,長到有點不願醒來。
自從阿妹讀書,我地的功課就爸媽一人跟一個。偶然果日佢地早些少返,爸就可以係食飯前跟晒阿妹的功課。我的功課又多又難,媽咪唔放心俾爸跟,因為爸跟親都有錯返來。媽咪興師問罪,爸就話錯有乜咁大不了,何況家長唔應該做埋老師果份。
我學校一班四十人,老師上堂佢有佢教,大部份同學似乎都未明,就要返來做功課。我自然做到一塌糊塗,食飯後媽咪繼續同我跟,自然招罵。這時我會希望正在「休息十分鐘」的爸來救,只有佢能夠鎮壓媽咪的脾氣。
我記得有時夜裏會聽到這些。你也是教書的,為何能忍耐別人的子女,卻呼喝自己的女兒。那你呢,拼命教好別人的子女,卻對著自己的女兒睡覺。
我開始諗我的老師,佢地返屋企後又會係怎。半夜起身去廁所,廳燈總是未熄。去廚房飲水,有時會見到父又捧著他的寫作簿,蜷縮在梳化上寫東西。這時他會看著我,默不作聲,眼神與平時有異。有時就會睇見佢係梳化上瞓著咗。
見到佢咁,有時媽咪會跟埋阿妹的功課。媽咪自己都頂唔順就會喝醒佢,叫佢跟妹功課。做完功課偶然佢會陪我地玩,但更多時候係我地求佢陪我地玩。佢總扮演躺在地上的角色,例如斷骨、昏迷的病人,這種遊戲完全不好玩。逢單數日做完功課,大約八點半,佢地會俾我地睇半個鐘頭電視。此時媽會沖涼,父又會躺在地上睡著,或者不睡著。
媽九時半便睡覺。父半夜一是睡覺,一是不睡覺。他一向難以入眠,更準確一點是不肯睡。總之我朝早六點三起身,佢地已經出咗門口返工。我和妹妹起居由阿婆照顧,佢平日來我地度住,星期五返自己屋企,星期日晚又出返來。爸媽每晚大約七點回家,偶然會早一點。但更多是每星期佢地總有一兩日要開會,八點都未返,我地就唯有食先。這些日子跟功課的時間就非常緊迫,媽咪就更加容易瘋起來。佢地兩個都在本市西北教書,由爸駕車接送媽返工放工。我地本來就住在本市西北,媽咪的學校就在樓下,爸的學校與舊居也不過五分鐘車程。後來因為我升讀的小學在本市西南,爸說這叫逐學校而居,我地就搬咗出來。
四年級我地又搬了一次,這次就更近我學校。父說希望我有更好的成長環境,那次搬家我都不知他們是如何熬過來的。那段時間父一直說學校好多嘢做,祖父卻在某天突然入了醫院。那次是急症,祖父大病幾死,幸好最後都能夠搶救回來。手術那天是周末,母要上班,唯有父帶我參加鋼琴比賽。我在路上,看見他的情緒如頻密的潮,在眼後滾湧。傍晚母收工趕來接我回家,把一個麪包、一支寶礦力塞給父親,父背著我掩著臉孔,然後離去。
我看見父在地鐵上,看著車窗中重疊的自己。我發現我是這麼不理解他。母親也說過她不理解他。
阿爺康復後,除了搬家的事情繼續,我見爸隔天就跟阿爺談幾句,自從他發現失去原來是這麼接近。
臨近學期尾,就冇再聽見爸話攰。雖然佢地仍依舊七時回家,至少我看見爸開始拿出本旅遊書來看。今年我到英國遊學十四日,團費很貴。他們打算趁我回來以前,就近去台灣數天。我對這遊學團也有點期待,最慘其中一位帶隊老師是訓導主任。此行最令同學不滿的是,老師不讓我們隨時打電話回家,自己卻不斷與子女以短信溝通。老師掛念子女,難道我們不掛念父母。
當初寫報名信,父提醒我一定要言及希望在此行學會獨立。每當老師派回電話,可與家人短訊,父總問我有何反思,媽咪則三四十個短訊來襲,由頭至腳無所不問,把父的問題淹沒。我這裡有時差,通訊時都在台灣的深夜。的確此行老師迫使我們管理好自己的衣服財物、必須按時活動和作息,連我們沖涼也站在沖涼房門口監察。
父教我別像其他同學,憑情緒論斷老師。父也說他很想到英國去。他自己從未到過英國,但每當談起環球劇場、西敏寺等,他便精神飽滿起來,不再「休息十分鐘」。他對這些建築的歷史,例如詩人角的造像,如數家珍。我問他為甚麼會這麼熟,他說是看國家地理學會的。但奇怪的是,我甚少見他看電視。近年有甚麼電視劇集,他是一竅不通的。但他准我們看卡通,他說看卡通是兒童的權利,同時他也鼓勵我們看國家地理。他總是打趣說,等你大個賺了錢,請爸爸去環球劇場看哈姆雷特。從小他便告訴我為甚麼倫敦橋要塌下來,到我六歲便帶我看莎劇,先是威尼斯商人和十二夜,後來是亨利五世和奧瑟羅。父小時家裡很窮,現在我爬了他的頭去英國,他總說一代勝一代,理應如此。
我在英國的時候,他傳來一張自拍。他的樣子很快樂,背景叫素書樓。我看過他們的行程,其實全與我小時去過的一個樣,他們說要對妹妹公平。因此全都是動物園、兒童樂園之類。我沒印象他的行程表中有素書樓這個地方。
後來他又告訴我買了兩本書。父書房有許多書。本來還有很多,但每次搬家總送給人一些、或丟棄一些,騰出書架讓我和妹妹放課本和課外書。祖母說他年青時出街只是買書,每次十多本咁抬回家。現在我甚少見他買書,更甚少見他讀書。媽時常調侃他書都是用來放著的,任務是浪費位置。他時常買書給我,他說觸摸書本的感覺多好。我固然沒有興趣,他也不甚催迫,只是任書在家中四處擺著,母親放好了又亂放。
我估計他的書他是有讀過的,只是不知是何時。他一回家就「休息十分鐘」,我看他也再沒精神看書。他不時生病。感冒發燒比較少,他說過只要不敢病就不會病。他看醫生的大都是胃病肚痛之類。醫生每次都開他三日病假,他從來第二天就上班去。同學都說,老師暑假就得閒啦,我又不覺得父母清閒了多少。他們就像在追趕遺願,日間陪伴我們的時間的確多了,但他們的精神不見得飽滿到哪裡去。我不理解他們在別人論斷為清閒的時間在忙碌甚麼。平日他們都不拿工作回家做,反而假期會。他們說平日回家便要照顧你們,拿了都是白拿。他們七時回校開始工作,這麼晚上七時前便可以回家。
我雖然每日都見到老師,但教員室從來是最神秘的地方。同樣地,我也不了解父母的工作。父總教我先了解後論斷。但我看父身邊的人都並不如此。例如他們說你地咁好有暑假,口裡稱羨,鄙夷已溢於言表。父總笑而稱是,的確如此,打趣說你何不應徵?
近日我考琴失手不及格,他們沒有鬧我,也沒有怪責老師,反而對老師說抱歉,然後就替我再上網交費報考。我不喜歡學琴,但父迫我去學,說將來若找不到工作也可教琴維生。今年我數學成績不好,父又著手替我找補習老師,我自是極度不願,但無法反抗。他不熟悉門路,於是找他的舊生幫忙。我不時會聽他說起不同的舊生,有些做三行、有些讀中文,有些做醫生。他說做乜都唔緊要,最重要係盡力而為。他託了兩個舊生幫他找,我當然希望慢一點找到,豈料他的舊生第二天便找到了。
我聽父說過很多次,「要做一個怎樣的老師,就是成為一個我希望我女兒遇到的老師。」
還有,父年青時長髮嗜酒,曾飲到兩臂生蛇。他說過他最喜歡伏特加,現在他只喝啤酒。我晚上去廁所,見他旁邊總有個啤酒罐。有時他在睡著,有時他在寫作。回想起來,他的眼睛不止有異,其實是頗為詭譎。
30-7-2018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資訊如流,言論輾轉衍變。
接通明暗,激活注解空間。】
有不喜歡收禮物的小孩嗎?
一直默默追尋著有沒有可以共享這種彷彿背理心情的人。
好幾年前,韓國江南大叔爆紅時,在樓下的小文具精品店看見過一個公仔:以江南Style為原型,有個按鈕,一按下去,那公仔就會扭動腰胯跳起騎馬舞。公仔在跳著扭著,臉上笑得合不攏嘴。站在櫥窗前看了一會兒,一陣莫名的哀傷圍上來。誰會把這樣公仔買回去呢?買回去後,它又能在顯眼的位置逗留多久呢?和恆久的無嘴貓或維尼熊不同,這種僅一時風頭的公仔,時運一過,即令人不免覺著點難堪,誇張的笑臉與舞姿倒成了自身最大反諷。於是,很快,它就會到堆填區去繼續狂舞舞舞吧……
如此推想太遠,或許有過度閱讀之嫌。但畢竟就是,「死物」從來不死,經人之意念顯化於這個物質世界,自不免沾染人世之情。幾乎不存在純粹之物,易手流轉,我們都會把一部分的自己遺留於物,不管那是好的壞的冷的熱的。
小時候收到禮物,會有不自在的時候,尤其贈送者是老年長輩。送給小孩子的禮物,玩具十居其九,但一台玩具小風扇也好小鋼琴也好,都不僅止於物的本身。除卻單純的疼愛,禮物們還沾染了贈物者不自覺的氣息,有時甚至連較深層的、秉性中於世道難堪的部分也都依稀殘留。比方說,夜色中獨自歸家的客人,從窗口看下去,剛好看見她初老微禿的頭頂與瘦削的肩膊,於是她所送贈的彈珠玩具就再洗不掉那夜幽藍的月色。見物若見人,從不是誇誇其談,玩具們誘惑著人去穿透時空,想像物之比人頑強;待得人面全非時,物兀自猶存,卻同時毫不掩飾地展示故人心意與性情。連物都可以秤出靈魂的分量,太多了,弱小的心靈只怕承受不起。於是明明是令人歡快之物,一邊興高采烈玩著,一邊卻體味了只有熱鬧盛宴才烘托得出的寂寂。玩具玩具,一頭那麼輕,一頭又那麼重,彷彿非這樣才得以展現世間的曲折平衡。
但出於同樣理由,也有敏感的人會欣然收取禮物,收存起來,日後看看,念你如昔,用手觸碰一下,讓心頭感到一絲揪疼,那貨真價實的存在感。遇上挫折,覺得再不能與世界相涉,坐下來,把累積的禮物(如果還留存的話)擺開眼前,一一細數,哎,我們都曾經那般讓人疼惜過,然後又可以試著和世界講和。不過隨著年歲增長,一般社交應酬將沖淡交換禮物時黏附的人性,也只有戀人的禮物才可能重現當中的複雜性情。而更多的人,選擇長大後買玩具送給自己作禮物,當作補償。
補償甚麼呢?嗯……,甚麼都可以。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鑿夜生火,鋒芒無分先後,
發掘創作新視角。】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