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鋪天蓋地的「《天能》比《盜夢空間》燒腦十倍」這樣的宣傳下,每個走進影院看《天能》的觀眾恐怕都做好了被諾蘭碾壓智商的準備。老實說,我也不例外,可以說在兩個半小時的影音密集轟炸中,我有一個半小時是懵的,疲於奔命地不停在腦中拼貼粘合那電影最大的噱頭:順時間與逆時間的交錯。
這感受,恐怕就跟影片中剛剛接觸逆時間世界的第一視角男主一樣——或者,我們學習一下《天能》裡的邏輯:我們懵,是因為這就是諾蘭要的效果,一如電影裡未來人對主角說的「從此你要學習用新的眼光看世界」。
因此,當我明白第二男主尼爾是唯一清醒於兩條時間線中的「局外人」的時候,《天能》的世界就頓然清晰,我們首先要擺脫的是諾蘭的控制。接著我們要理解的是,這個局外人為甚麼要深深涉入這個為無名男主(下稱「無名者」)設的局中?甚至最後不惜犧牲自己?難道僅僅為了拯救地球這樣漫威片一般的浪漫理由?
《天能》最大的賣點是它的奇觀化,因為它把時間的變換扭曲逆轉等視覺化了,因此符合了景觀社會對大眾娛樂藝術的最高要求:超級景觀,即可以沉浸式體驗的影音奇觀。但看懂《天能》的關鍵也在於要超越它的技術奇觀,而無名者與尼爾的關係,就是破惘的關鍵,也是藝匠之外那個詩人諾蘭得以幸存的關鍵。
無名者與尼爾的關係,簡單說來,可以是大雄與哆啦A夢的關係。這裡允許我做出少許劇透:無名者是一個中情局特工,在一次行動後通過了死亡考驗,接受一個名為TENET(內地譯「信條」,港台譯「天能」)的組織授予任務,拯救人類可能被未來人消滅的命運。
連接無名者與未來的人,就是另一個「特工」尼爾,他們通過印度軍火女大亨普利亞,知道關鍵人物是俄羅斯軍火寡頭薩托,後者是未來人在當下的代執行官,尤其掌握著逆熵這一神秘科技,出入於雙層時間中,把世界耍於股掌……無名者接觸薩托的唯一途徑,就是他的妻子凱特。
等等,這樣一個勇猛精壯的特工,跟無能的大雄有甚麼關係?這就要回溯一下哆啦A夢的誕生了。據維基百科,「由於大雄這樣的特性,也影響到了未來子孫的生活和表現,為了讓情況有所改善,其玄孫野比世修從未來的22世紀帶了哆啦A夢來幫助大雄改變命運,利用哆啦A夢許多未來世界的秘密道具協助大雄」,而為甚麼哆啦A夢願意呢?因為他要報恩,沒有大雄就沒有野比世修,沒有野比世修哆啦A夢就沒法成為一個及格的機器人。
但野比世修通過哆啦A夢「改造」大雄的努力,其實等同於殺死原本的大雄,這就跟《天能》裡帶出的「祖父悖論」有關係了。所謂「祖父悖論」,是指一個人能否通過時間穿越回到過去殺死自己的祖父?我的答案是:如果可以,在他殺祖父的一剎那他就成為薛定諤的貓,處於非生非死、亦生亦死的境界。而科幻界比較認可的答案是:在過去被未來破壞的一剎那,平行宇宙就誕生了,世界會分裂成兩種甚至更多種可能性的共時存在。
但諾蘭這次比較任性,他賣了個關子,他說未來人不相信「祖父悖論」,認為即使殺掉祖父(現在的人類)自己依然會存在。怎麼說呢,這更接近哆啦A夢第一卷就提出的「大阪理論」——「你要從東京去大阪,可以選擇搭電車或是搭飛機,但不論選擇哪個方式,最後還是會安然到達大阪。」藤子不二雄用這理論來解釋即使大雄被哆啦A夢改變,野比世修還是會出生和遇見哆啦A夢的。而諾蘭在電影中用這句話來闡述:「一切已經發生的,將一定會發生,並且總會發生了」(Everything that has happened will happen, and will always have happened.)。
尼爾,就是從未來世界回來幫助無名者的哆啦A夢,因為無名者拯救了他母親——凱特。也許不能在這篇文章里再使用因為所以的句法,如果沒有尼爾,無名者也許無法拯救尼爾的母親/如果無名者不拯救尼爾的母親,尼爾不會從壞蛋薩托的兒子馬克斯成長為反抗者尼爾,一切因果都是首尾相銜的,這就是《天能》的宇宙觀。而尼爾的行動,實際上是宣示「祖父悖論」的失敗。
尚未完結的《哆啦A夢》有一個漫畫同人志虛構的結局,被公認為最感人也最符合原著理念的,那是說:
七十年後,在大雄老去,病重躺在床上的時,他對哆啦A夢說:「哆啦A夢,等我死後,你就回到未來,然後好好生活。」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可是哆啦A夢並沒有回到未來,而是透過時光機回到大雄小的時候,然後對他說:「你好,我是哆啦A夢,請多指教。」
時間的永劫回歸令人感動又戰慄,它忽略了這種回歸導致的因果混亂以及人格衝突。諾蘭也像情懷漫畫一樣,大刀闊斧用「情」來解決所有悖論——當然你也可以視之為電影的Bug,比如說「穿越的你不能與過去的你見面」這一原則,實際上在電影中不斷被打破,因此才能把故事推進下去。
至於尼爾與無名者,是誰帶領誰進入TENET,已經成為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無須解答,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無名者對尼爾的母親有情,日後得知此情的尼爾,也因此對無名者飽含感恩之情,穿越回來的尼爾又對無名者有三次救命之恩——三者被連結成為感情共同體,得以一起完成電影裡關鍵的「弒父」壯舉。
在電影裡,諾蘭要我們放棄悖論,學習逆時間邏輯:先得到結局,再追溯源頭,電影裡獨特的「時間鉗狀作戰」就是利用這點煉成的。這個邏輯變成了萬能鑰匙,因為只要你先使用逆時間抵達結果,然後向順時間的同伴報告結果,順時間的同伴就能向這個結果方向努力。這樣所引發的一切,不能不說有點虛無和無聊,因為一切都已經宿命論地為未來人所知,難怪無名者知道這些理論後第一反應是反問:「那麼自由意志呢?」這是個哲學問題,片中的科學家卻用簡單的答案搪塞過去了。
自由意志,恰恰出現在全片最不自由的人:薩托之妻凱特身上。她才是真正的逆行者,相對於奇觀電影裡那些物理性逆行的人,她所逆行的就是這種未來的宿命論。
以下有劇透:凱特被她的變態丈夫控制,以兒子馬克斯為要挾,被迫通過拍賣行協助薩托洗錢和轉運禁品。她在一次爭吵後看見一個女人躍下丈夫的遊艇游走,她深深嫉妒後者的自由。這嫉妒埋下了反叛的種子,凱特確定自己即使失去兒子也要獲得自由的決心,最後不管TENET團隊的勸阻,冒著全地球同歸於盡的風險提前親手殺死薩托——這是出乎未來人的意料的,因為未來人設計了薩托的死會啓動毀滅地球的裝置。
凱特說:「我不要看到薩托以為自己贏了」,潛台詞是「我要我自己主宰命運」。薩托自命為神(他的名字是「播種者/農神」的意思),他認為只有自己有自由意志——通過自殺來決定地球何時毀滅。TENET忌憚這點而不敢殺薩托,凱特則通過兩次殺死他的努力來否定他的自由意志——從結果看來,凱特贏了。
這就是超越技術奇觀的意志奇觀,從《星際穿越》裡挑戰五維空間的愛之力,到現在的凱特自愛之力。聯想到那個躍下遊艇的女人其實就是平行宇宙的凱特自己,這種自我啓迪的力量則更神奇了——比《星際穿越》裡父親啓迪另一時空的女兒更加超越祖父悖論。
諾蘭打動我的,始終是科幻奇觀下面的樸素情感,無名者對凱特的情感雖然不如同樣涉及平行宇宙的《大話西游》結局那麼回腸蕩氣,但也令人心有戚戚;無名者與尼爾的友情更是淒婉,告別時一人說:對於我來說這是我們友誼的結束,另一人說:對於我來說是開始。兩人心照不宣於命運的安排,又暗自期許著命運可能會有的驚喜。
諾蘭的每一部電影都在告訴我們:時間必然是一塊織物而不是線條,我們在命運的編織之中如何尋找到自己才最重要,而自己的命運亦有賴於他人的命運介入得以確立。這時候回看作為TENET接頭暗號的那句惠特曼的詩句,饒有意味:
「we live in a twilight world」——「and there are no friends at dusk」
「我們活在一個暮光世界」——「而黃昏時沒有朋友」
真的是這樣嗎?尼爾和無名者為對方、也為現在與未來所埋下的種子,逆行了這一悲哀的預言;同時他們與凱特一起,逆行了薩托臨死前所引用的那句艾略特的《空心人》:「世界就這樣結束,不是一聲轟隆,而是一聲唏噓」。他們就像哆啦A夢等小朋友們,一再穿過神奇的抽屜,天真又執著地試圖重啓這個暮光世界,不管甚麼悖論和科學——就像詩人逆行者諾蘭那樣。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蕩失路徵稿選
雨打在眼鏡上,話語都失焦了。依依和阿熙擠在同一把雨傘下,被嘩啦嘩啦的水簾關在只裝得下兩人的空間裡,像一座迷你版的香港公園瀑布涼亭,只是這座流動水簾的流水會從四面八方橫飛進亭裡,把二人的衣褲打濕。暴雨天的街道每一條看起來都一模一樣,在吵鬧的雨聲下一切看起來一樣的暗,店鋪燈光和街燈在密集的雨點間迷路。依依假裝輕率地挽著阿熙舉著傘的臂,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但她知道,自己已經身處她最想到達的地方。
Gustave Caillebotte, Paris Street; Rainy Day
巴士站燈箱裡的單鏡反光相機廣告,把假裝隨意而不經意拍下的照片放得好大好大,其實照片裡打著傘的長髮女模特兒和依依都知道,畫面部署已久。送我去地鐵站吧,她對阿熙說,中午我把傘忘在餐廳了。這連續幾日的大雨並不是她佈置的,但她可以好好利用,來讓阿熙演出她幻想中「英雄救美」劇本裡的英雄:小時候她常常跳著避開某種顏色的地磚,只因那種顏色在遊戲中被她臨時定義為熔岩,現在她把傘外的範圍定義為險境,為保安全,所有人自然要盡量往傘裡靠,包括自己,包括阿熙,即使要兩個人的身體靠在一起,也必須避開可以把人灼傷的雨。火山爆發!離開便利店的人向著路邊開傘時把傘上的積水都噴向阿熙,他一躲,他的臉和傘骨就插進她的髮裡,還好依依昨天用了很香很香的洗頭水,即使頭髮被扯痛,依依仍然得分。熔岩襲來!進入餐廳的人收起傘時,一下子鬆弛的傘骨抖動濕透的傘面,把依依的肩都灑濕了。沒事吧,阿熙問。沒事,依依把阿熙的臂抱得更緊了。依依再次得分。
這是甚麼街的哪一段,那是幾號巴士的車站,在傘下都看不見了。老實說依依也不在乎面前是否距離地鐵站最近的路,只知道能在傘下和阿熙依在一起,玩一場用雨綁在一起的二人三足,已是勝利。在雨點擊打傘面和世界的聲浪裡,她可以聽見路上人們狼狽的腳步,就算拉高裙擺和褲腳,雨水仍打在鞋襪上、從地面反彈起來,把海拔位於膝蓋以下的一切都浸濕。前方出現一座坦克,但高度只及依依的腰:一個大概剛從補習社下課的矮小學生把雨傘當作頭盔,無視前方的依依一直前進,依依只好拉長身體、倚著阿熙,希望避過攻擊。然而小孩的傘仍入侵由阿熙舉著的傘下領空,把傘上的水都用力抹到依依和阿熙身上。不小心脫口而出的一聲呻吟,同時阿熙條件反射地吐出一句粗口。不知道阿熙有沒有聽見依依的怪叫?依依尷尬得無法直視阿熙,臉好紅好熱,如果他聽見了,會對她有超越友誼的遐想嗎?她應該希望他聽見了,還是聽不見?
阿熙沒有說話。在等待過馬路的尷尬沉默裡阿熙終於說,這麼大的雨,回到家裡,腳板一定皺皮。依依垂下頭,看著各種雨鞋、涼鞋、濕透的皮鞋和波鞋,包在被雨打濕的鞋襪裡皺皮的腳,像共同但無法宣之於口的秘密,在悶熱的鞋裡忍著不作聲。阿熙的腳也和她的一樣被浸於鞋裡嗎?她居然為了二人之間這共通之處感到快樂:她出門前看過雜誌的最後幾頁,這個月阿熙的星座運程和她的明明沒有甚麼共通之處,星相師說今天是阿熙的倒霉日、卻是依依的幸運日,建議阿熙花時間和自己相處的同時亦建議依依多出門走走。然而現在,他們的命運居然被大雨綁在一起,也許除了星座以外,命運在別處也有對她戀愛運的啟示?一輛只載著一個客人的的士駛過斑馬線前的水窪,但凡站在馬路邊最外圍的人,無論星座、生肖和血型,都被濺了一身。路邊眾人的咒罵聲中也有阿熙的聲音,而站在阿熙身後的依依,忽然覺得那篇星座運程好像也有點準確呢。
只要橫過馬路,就會到達通往地鐵站外有蓋天橋的樓梯。雨中的城是一場公德心測試,也是一場浪漫的障礙賽:在斑馬線上和看不清面孔的路人對面相逢,要是誰也不主動把傘抬高,讓兩傘相撞、變歪,結果就是兩組人都淋濕。依依在傘下緊緊抓住阿熙、一起在人群人擠著過馬路,真的像在渡過危險的溪流——心跳加速,是因為正在傾盆的雨,正在倒數的紅綠燈,路面上不住滲入鞋內的積水,還是阿熙?而阿熙,也會覺得這場障礙賽刺激或浪漫嗎?到達另一邊行人路時,阿熙說,剛才有個八婆,用高跟鞋踩到我。依依和阿熙一起回頭看對面行人路,再次通車的馬路使原本在雨中已難以看清的人面顯得更加遙遠模糊,無法追究。沒事吧?依依問。阿熙說沒事,算了,但他明顯不悅。糟糕了,看來那星座運程真的很準確呢。
終於到達樓梯口。阿熙把傘收起來,帶領依依穿過有蓋天橋時,在樓梯上走在他們前面的人有些把收起來的長傘橫著拿、有些把收起來的縮骨遮垂在地上像帶狗散步,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把傘尖插中他們的眼球或把傘面的水噴到他們面上;還好阿熙把已縮短把手的縮骨遮拿在手裡,只讓濕傘弄濕自己的手,依依在心裡為他的有禮加了幾分。啊!一個黑影閃來,反射動作使依依閉上眼。她聽見怒火如熔岩爆發的阿熙破口大罵那個差點把傘尖剌到她面上的大叔,那個大叔回頭還口時,看起來惱羞得想把傘連同粗口一起敲落阿熙的頭上,阿熙也下意識地舉起自己的傘準備擋格。無事無事,依依下意識半抱著阿熙的肩,示意他不要打架;大叔身邊看來是他老婆的人,也用身體攔住丈夫,邊向依依和阿熙道歉邊把丈夫拉走。得了下台階的阿熙站定問依依有沒有事,讓同樣得了下台階的大叔乘機和老婆快步走遠,消失在前往地鐵站的人潮裡;四周一時八卦的人再次回到各自步行的軌道上,不再看熱鬧。
阿熙居然為了保護她而和路人發脾氣呢,依依在心裡給他大大加分。這可以算是他在乎她的一種證明吧?而且因為勸架,依依剛才居然有了借口用手直接搭上他的鎖骨,天啊天啊,這算是大雨天送給她的禮物嗎?看來今天真是她的幸運日呢。走到有蓋天橋上,二人繼續像玩閃避球一般到處閃躲把濕傘亂甩的路人時,依依再次看見那個相機廣告。如果此時有人舉機拍下她和他的身影,會看見甚麼?暗自甜笑的依依?仍然在生氣的阿熙?這可能是全世界第一個不時有人主張擔遮要考牌的城市,但正是因為城裡那些不遵守未明文規定的雨天禮儀的人,依依才有機會和阿熙在雨中貼得更近。她追上他的腳步,想感謝他剛才為她出頭,他卻忽然把手中的雨傘朝依依瘋狂甩動——飛蟻啊,飛蟻啊,阿熙邊尖叫著邊對在有蓋天橋下躲雨的飛蟻甩動雨傘,把依依一直避開的雨點都潑到她臉上。在驅趕飛蟻的同時,甜蜜的氣息也一併被通通揮走。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1.你最希望誰或覺得誰最有機會獲得2020諾貝爾文學獎?
2.在以往文學獎得主中,你最喜歡或讀得最多、受益最多的是誰?
3.(選答)2020年過得不容易,你認為一個眾所矚目的文學獎的意義是什麼?
○
何福仁
1.昆德拉。他們錯過了卡爾維諾,錯過了科幻小說的代表,甚至錯過了臺灣的楊牧。
楊牧
2.加西亞‧馬爾克斯。他教我們你愈喜歡的作家,愈不要寫得像他。
3.肯定自由寫作,站定而不是跪下,通過審美形式而不是口號的寫作。
○
崔舜華
1.我私心最希望的得主,當然是村上春樹啊。即使我覺得村上桑大概現在正在計畫去冰島避難吧(笑)。但我無法也不想放下,在其有生之年,村上春樹獲得諾貝爾獎的這個美夢啊!
2.我覺得(對我而言)比較親切的,大抵是孟若(Alice Munro)吧!許多我所認識的詩人,都非常喜歡孟若。即使比起孟若,我更偏愛愛特伍的尖銳與冷智。但孟若是雪地玫瑰,微溫而澄澈,你可以觸碰到她的核心。當然,巴布狄倫也是朵奇葩啊,你不用讀他,用聽的就好。
Alice Munro
3.一個舉世矚目的全球性文學獎,其實,我覺得那同時意味著,在滿溢疫病與貧窮的苦難人生裡,短短幾十年,我們能駐足於顛簸的現實地表上,而以心智創造出甚麼樣的東西來?那或許能救贖,這嗔癡苦憂之生──在現世與精神意義上並存著。
○
陳子謙
1.我從未如此希望有香港作家(比如西西或黃碧雲)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一座城巿消失前,更需要讓世界看見。
其次我也想扎加耶夫斯基 (Adam Zagajewski) 得獎,他是我最喜歡的當代詩人,75歲了,但願諾獎來得及發現他。
Adam Zagajewski
2.我讀得最多的是辛波絲卡,因為她的詩似乎在翻譯中折損較少,其明朗幽默的寫法也很適合教學。讀她的詩,每每令我重新思考香港詩歌自1970年代以來的生活化傳統。辛波絲卡也關注日常,但筆下少見特殊的個人經驗,更著重挖掘哲理而非抒情,帶有非個人化的傾向。詩與生活的連結方式,永遠不只一種。
其實我更喜歡特朗斯特羅默,他可能是最了解音樂和沉默的詩人了。
○
紅眼
1.每年都會見報的村上春樹,今年仍然是奪獎三甲大熱門。但自從瑞典學院爆發藝文界性醜聞之後,相信村上作品之中那股濃濃的男性慾念與幻想,對諾獎而言是有點不合時勢。「賠率」相若的加拿大作家Margaret Atwood,可能勝算更高。筆下名作《使女的故事(The Handmaid’s Tale)》近年再度影視改編,對極權國家的殘暴手段、宗教團體的墮落偽善,以及女性被剝奪人權、物化成生育機器的道德批判,時隔多年,作品仍然警世,是今日壞時代的一面鏡子。
Margaret Atwood
2.Ernest Hemingway。簡潔,睿智,清晰,大巧不工,行文有力如一記直拳。如今回望十年前,事實上在我剛剛開始寫作時,曾經有一段時間自覺前衛,喜歡形式主義,賣弄複雜甚至錯亂的句式,寫意識流的詩化囈語,想來大抵是因為那時候看到的世界太小,自己卻顯得太大,總想過度表現自己的優越、或異常。直到在媒體圈子工作多年,身兼記者、編輯、出版人多職,對寫作心態漸變,從多變小,從混濁晦澀變清,亦多讀了從前覺得粗糙簡陋的 Hemingway(他亦做過戰地記者),體會更深。時勢再亂,文筆仍然簡煉有力。據聞 Hemingway 從來不理批評家,不屑聯群,亦不與同行較量,文如其人,回應世界的方式,就只有短小精幹的小說作品。放在今日訊息量爆炸及網絡文化蓋過文學修為的世代,值得學習。
3.誠實,勇敢,不低頭。
○
洪昊賢
1.肯亞作家Ngugi Wa Thion’O 幾乎每年都是大熱,考慮到諾獎的地域及語系考慮,以及非洲作家很多年都沒有獲過獎,我覺得他機會較大。
Ngugi Wa Thion’O
2.最近十年的諾獎作家裡,我較喜歡Alice Munro和石黑一雄。Munro 是當代「short story 」的大師,石黑一雄的作品體現了文學最古老的敘事魅力。最近也在讀奧地利作家Peter Handke的作品,他對語言,國族的思考很具啟發性。
3.文學的價值往往體現在時代的崩壞與重建之中。作品總是回應時代,亦悄然無聲地重塑歷史。作為世界最重要的文學獎,諾獎的每一個選擇實際上都影響著文學未來的發展。
○
林三維
1.作為一名村上迷,我個人最希望是他得獎,不過跟據他以往的「戰績」,機會不大。另,Margaret Atwood一直也是我的心水。
2.石黑一雄,我是透過作品《Never Let Me Go》而認識他的,其後追讀他每一部作品。石黑一雄含蓄優美的文字很吸引我,加上那些淡淡然的情景,總讓我想起霧中風景,又或漸變色的水彩畫,温婉而意味深長。除了《Never Let Me Go》外,短篇小說集《Nocturnes: Five Stories of Music and Nightfall》也是很值得看的作品,特別適合獨酌時閱讀。事實上,石黑一雄的夢想是玩音樂。他和村上春樹一樣,也是爵士樂迷,兩人亦公開高度評論對方作品。
○
葉梓誦
1.前幾年,會希望是村上春樹。後來覺得,其實他並不需要這個獎項。頒給像是卜戴倫、亞歷塞維奇之類的作家,那些在傳統文學獎範疇以外的人,可能更加有趣。
2.思前想後,還是覺得,受益最多的,其實是卡繆(即使我經常為自己的庸俗而慚愧)。自《薛西弗斯神話》以後,除了《鼠疫》以外,小說作品都讀過了。但《異鄉人》至少向我深刻地證明了,一個異樣的目光,一套異樣的處世方式,終究是可能的,這必須通過對語言冷靜而抽離的操作,才能精準地呈現。而它也無礙你在兜了一圈以後,對生命和世界有更深、更坦誠的愛,即使在旁人看來,那是多麼古怪的取態。
卡繆
3.也許,文學獎的意義是,讓人再一次想到,文學是值得的,無論那是對價值的重估,觀照眼光的置換,又或文學技藝的躍進。活在艱難的年代,更叫人想到,文學與政治的不可分割。
○
洪茲盈
1.每一位大師的作品,無論用任何標準評判都不夠公平,得獎只與運氣有關,我為心中的三位大師進行塔羅抽牌,最後瑪格麗特艾特伍以權杖皇后牌勝出。
2.石黑一雄、卡繆。
3.我們無法理解生命的安排,但希望能透過作品,感受生命存在的意義。
○
曾繁裕
1. 米蘭.昆德拉。他是華人文青界不能繞過的名字,曾以思辯、後設的敘事啟蒙年輕時候的我,即便是偽文青,能諗出《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這名字已夠出塵脫俗。這位善於叩問存在本質與生活細節的作家雖已獲多次提名,上月又奪得了卡夫卡獎,但因上兩年的諾獎均已頒給歐洲作家,所以今年獲獎機會略微。不過,無論如何,還是希望年至九十一的他能多活一段日子,或許多寫一部足夠衝獎的小說。
2. 閱覽諾獎得主的列表,沒有讀得較多或較受益的作家,不過能勾起許多美好的閱讀回憶,比如聶魯達近於絕望的詩句「愛情太短,遺忘太長」、帕慕克如土耳其地毯般攤展的絢爛歷史、大江健三郎打破《足球小將》想像的足球隊故事、馬爾克斯那位耐心等侍愛人的丈夫老死的長情男人……
大江健三郎《萬延元年的足球隊》
3. 從前總會想像文學如何偉大,但如今感受甚深的是,無論如何偉大的作品,沒有讀者,都是死的,因此,一個文學獎在力排眾議地確立個人文學地位之外,更應把關注轉化為閱讀,不流於小眾與空洞的趁墟。
○
劉綺華
1.韋勒貝克。他的《無愛繁殖》與《一座島嶼的可能性》把人類的處境推至最極遄,深刻地刻劃現代人的精神狀態,有加謬《鼠疫》的影子。
韋勒貝克最新中譯《血清素》
2.石黑一雄。我把他的《長日落盡》和《別讓我走》看了兩次,也是受《浮世畫家》的啟發才寫出〈鯊魚〉,非常喜歡他那種自我欺騙的敘事角度,既壓抑又深沉。
3.大抵是鼓勵大家繼續閱讀吧。時代艱難,更需要在書本裡尋求慰藉,特別是能對應時代的傑作。
○
盧卓倫
1.前兩天,有一位朋友才笑說村上春樹是諾貝爾文學獎的里安納度。能夠成為「萬年陪跑王」其實都是一份肯定。不過,私心一點的話,我會把焦點放在另一位前輩身上,北島先生。《回答》中的一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相信能夠引起不少人的共鳴。北島先生的作品不但側面刻劃一個時代的面貌,更是放諸四海而皆通,朦朧中發現出強烈的情感和豐富的哲理,透視社會人事。北島先生的詩不但表現出他高尚的情操,同時讓我們思想文學在大時代中的定位,讓我們思考當下。
2.正如上述,朦朧哈羅德·品特(Harold Pinter)提到這位劇作家,不得不提的是他作品中的「停頓」這並非單純一種編劇技巧,同時反映出該位劇作家對關係和溝通的理解。個人比較喜歡他的作品有《背叛》、《情人》、《生日舞會》等。好的作品往往不是建立於外在的表象,而是箇中的「潛台詞」。像中國山水畫中的留白般,這位劇作家用心佈置的「停頓」有力且神秘,突顯出實實在在的對白似是虛無,無形的停頓卻是所有。
Harold Pinter
○
譚劍
1. 我期待 Milan Kundera 得獎。他是我大愛而仍然在世的作家之一。自從三十年前讀過《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後成為他的書迷。他的故事探討愛情、性、政治、歷史、哲學等主題,而且寫來生動有趣,時而舉重若輕,時而舉輕若重。每個喜歡他的讀者都會去布拉格朝聖,彷彿在每條大街和廣場都會找到他故事的場景,蘇聯的坦克車會突然出現,青年剛自焚,天鵝絨革命即將出現(即使當時他沒把這寫進小說裡),而你去過布拉格瞭解了這個地方融合德國、捷克、猶太等文化,又遭逢蘇聯侵佔,就會明白Kundera的作品層次豐富、各部份協調得如馬勒(曾在布拉格住過一年)宏偉的交響樂的理由。
2. 歷屆得主中,我最愛的是馬奎斯,和Kundera同期看,同樣生動有趣,甚至連主題也接近,但寫法完全不一樣,在魔幻寫實下的是哥倫比亞血跡斑斑的歷史,如《百年孤寂》裡的美國香蕉公司大屠殺。而他也寫出了《愛在瘟疫蔓延時》和《迷宮中的將軍》這兩部看似不一樣但同樣含哥國歷史也蕩氣迴腸的作品,打動我這個完全沒受過文學訓練的青年。他的小說開頭首句公認精彩,但收尾句同樣厲害,混合悲劇、宿命、覺悟,令人不忍釋卷。我也要指出,得獎與作家成就並無關係。德國作家Gunter Grass如果不長壽,根本等不到。英國間諜小說作家John le Carré根本是寫文學作品,只是用間諜小說來包裝,同樣情況也適用於村上春樹鍾愛的美國偵探小說作家Raymond Chandler。
3. 2020年固然過得不易。在這個眾聲喧嘩、只要用手機連在廁所也可以看電視電影上網,我們能閱讀的時間被各種俗務擠壓,喜歡讀書的同好也愈來愈少,現在已經愈來愈少那種一出現就引起廣泛共鳴的大書,這和作品質素無關,而是和時代有關。這年頭的文學獎比往日的更容易進入大眾視線,但大眾期待的是明星作家獲獎,如同參與年度流行曲頒獎禮。文學永遠有死忠支持者直到人類文明滅亡那天,但如果不想孤芳自賞,文學獎的意義應讓大眾發現文學能反映時代和穿透文化的力量。
○
陳苑珊
1. 本年的諾貝爾文學獎或許落在美籍非裔加勒比海女作家牙買加.金凱德(Jamaica Kincaid)的手上。她的作品專於後殖民文化研究,對第三世界文學貢獻尤多,如探討加勒比海地區女性的自我發展和審視加勒比海於殖民時代後的歷史定位。她的三部小說《安妮•強》、《露西》和《我母親的自傳》正是以母女關係為中軸,揭露加勒比海女性如何於複雜的文化洪流中反抗和求存。
Jamaica Kincaid
2. 2013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Alice Munro於我的影響和啟蒙頗深。她的短篇小說雖不建構於迂迴撲朔的時代或背景中,然而平淡入世的情節反能訴說個體和命運的牽連,其冷靜單薄的語調更輕盈和巧妙地托起人際之間纍纍的瓜葛。
3. 文學獎或重如泰山,或跟雞毛蒜皮不差。不論一位作家和其作品有否沾上獎項的譽光,他衍出的文學能量多少能彰顯個體對生命既體貼又不撓的關顧,尤在如此支離破碎的年頭,文學剛好替我們縫補身心,或先把我們溶解,再逐漸重塑我們便於度日的姿態。
○
龔萬輝
1.若以一個寫作者的創作養成的私心,希望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能以91歲的高齡得獎吧。但目睹2020年一整年的末日景象,也許匈牙利小說家卡勒斯納霍凱.拉斯洛( Krasznahorkai László)那種黑色、粘稠如柏油的長篇小說,閱讀而令人舉步艱難,似乎更能表達出此刻人類的處境。一如《撒旦的探戈》描繪的絕望感,我們都正在走在陰雨連綿的泥濘路而未知盡頭。若拉斯洛可以得獎,我想就此為悲觀的一年留下了一個清晰如創傷留下的戳記。
2.大學時代急著想要弄清楚什麼是存在主義、現代主義而以台灣志文版的小說開始接觸到諾貝爾文學獎得獎作家的作品。卡繆的《異鄉人》,而至馬奎斯的《百年孤寂》,都曾經激勵過少年的我。小說原來可以這樣寫。小說可以有掙脫地心引力的力量。而川端康成也示範了一種節制、典雅的日式筆觸,以及他對少女近乎執著的一種迷戀。他們多多少少影響了我的視野和創作的方法。他們都是我鍾愛至今的小說家。
3.若說諾貝爾文學獎望向的是世界,必也有視野的焦點和邊陲、清晰和模糊的區別吧。我站在模糊的邊陲,亦希望可以藉此看見文學的更大的世界。2020年是灰色的一年,若要說文學有沒有辦法療愈這個世界,我覺得是沒有的。但文學就是人類文明的窗口吧。所以一年一頒的諾貝爾文學獎於我的意義,大概就是開一扇窗,看一道風景。有時風景奇特,有時於我無感。有時我們看見時代的景象,有時我們只是站在時代的外面。若是自己鍾愛的人得獎了,如辛波絲卡、艾莉絲.孟若和Bob Dylan,就會特別高興又憂傷,好像本來自己私藏的景點,很快就要佔滿了到此一遊的遊客。
○
蘇朗欣
1.村上春樹。整個2020年都在發生不可思議的事,「村上春樹拿諾貝爾獎」相比也是小事而已。(甚至還能延續今年在各方面都不斷爆冷的奇特慣例呢)
2.最近喜歡2013年的得獎者愛麗絲‧孟若(Alice Munro)。非常欣賞她對女性的細膩觀察。例如《雌性生活》,用短篇集的形式,以同一個女主人公為核心,以成長為線索,逐步寫及她的母親、姑婆、老師、好友,最後來到她自己。孟若將一個女孩對未來的想像,對情欲的探索,以及她背後無數女人的影子,放在一個20世紀中葉加拿大安大略省的基督教鄉村裡,幽微地呈現出來。
○
曹志田
1、2018、2019年諾貝爾文學獎都頒給歐洲小說家,或許今年可考慮第三世界,避免陷入「歐美中心主義」批評,私心希望得主能寫詩,又會小說,最好能兼顧人文與自然,還正好有位──米亞‧科托(Mia Couto),來自非洲莫三比克,葡萄牙文書寫,曾任記者,還是名生物學家,專長貓頭鷹研究。代表作小說「莫三比克三部曲」,嚴謹的敘事結構,詩意的詞句,蘊含對人類歷史、非洲自然的沉思,像是貓頭鷹全方位視野,寧靜出擊。
Mia Couto
2、寫詩初期,1971年得主聶魯達(Pablo Neruda) ,帶給我充沛的抒情養分,帶有葡萄酒果香。後來1996年得主辛波絲卡(Wislawa Szymborska),調整我智性的經絡,多元視角,像是一杯白酒,顏色透明,濃醇香。最後1992年得主沃克特(Derek Walcott),則是威士忌,適合慢慢品嚐語言的多層次變化,有時濃厚泥碳味,有時溫順木質味。
3、在2020年疫情影響下,文學獎能否在兼顧藝術性上,提升對未來的啟示,想起去年得主漢德克(Peter Handke)在《罵觀眾》所言:「沒有什麼讓你感到痛苦,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會讓人感到痛苦,一切都讓你感到痛苦,因為你對意味著什麼一無所知。」
○
朱嘉漢
1.我對於奪下諾貝爾文學獎桂冠的賭盤一向甚少關注,不過直覺上(通常不準),這一回會是女性。孔戴(Maryse Condé )雖然在2018得過諾貝爾文學獎停辦時,所額外舉辦的「新學院獎」,不過她無論在作品與其關懷,甚至身份上,都是毋庸置疑合適的候選人。另外,熱門名單上像愛特伍德(Margaret Atwood)或艾諾(Annie Ernaux)都覺得是 不錯的人選。韋勒貝克(Michel Houellebecq)的小說是不能忽視的,不過爭議如此多的他,是否真的有機會獲得諾獎,還是有些懷疑。
Maryse Condé
2.諾貝爾文學獎是我過去獨自探索文學時的指標,所以只要有中譯版都會儘量找來看。讀比較多的如馬奎斯、奈波爾、大江健三郎、托妮·莫里森、卡繆、紀德、川端康成、托瑪斯·曼、石黑一雄等等。基本上,無論名單上是否有些爭議,或是有遺珠之憾,都是我認識世界文學的指標。
○
沐羽
1.盲猜一個瑪格麗特.愛特伍(Margaret Atwood),今年應該不會再是歐洲人,而BLM是不太穩定的因素,我想可能會頒給交出了《使女的故事》續作《證言》的愛特伍。雖然我不怎麼喜歡她的作品(尤其是荷李活式的反烏托邦小說),不過她確實在女性議題、反烏托邦、人文傳統上都處理得有條有理。可能是她吧。
2.讀得最多是川端,影響得比較深是馬奎斯和卡繆,不過寫小說的有誰沒受過他們影響。最近想讀品特。
3.對一般讀者如我而言,諾貝爾文學獎的意義大概就是指出一條路說那邊可能會有好作品,不過脈絡和框架合不合你口味就看緣份了。2020年過得不容易,不容易的意思是,很多文學雜誌與媒體都會開出針對今年的書單,諾貝爾文學獎就算是這書單上比較矚目的其中一個吧。1976年文學獎得主索爾.貝婁說過「藝術與人在混亂中獲得寧靜有關,在紛擾中捕捉到專注有關」,也許就是這回事吧,靠讀些好書安靜一下,把這年給撐過去。
索爾.貝婁
○
鍾國強
1.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雖然他已非熱門,作品亦不復當年勇,但他全盛時期的作品,尤其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及《笑忘書》兩部長篇小說,深刻剖呈共產極權的腐朽與荒謬以及對人性的斲傷,在今時今日極權統治變得更變本加厲時,其意義可謂更顯重大;所以我希望昆德拉能夠在這屆獲獎。
2.愛爾蘭詩人希尼(Seamus Heaney)。他的詩緊扣土地、民族,歷史、政治,胸懷壯濶,詩藝精湛,讓我獲益良多。希尼晚年不像很多成名詩人般或荒廢詩筆,或詩藝與人格俱日益敗落,讓我更為敬重。
3.抗流俗,堅持原則,公平公正,為世間一切努力樹立最為人景從仰望,最具前瞻性的文學標的。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