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演員如何揣摩並演活角色而論,李駿碩認為:「他們(劇中人物)不會想為何會這樣做,只知不得不這樣做。」
《濁水漂流》導演李駿碩(左)及演員柯煒林接受訪問
溫德斯和侯孝賢曾在對談中討論拍攝劇情片和紀錄片的分別,溫德斯表示:「劇情片和紀錄片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一個是你去說故事,一個是你去找故事。」候孝賢補充:「技術是同樣的,但是整個過程基本上是不太一樣的,不太一樣的意思是,劇情片你是『再造』,等於是你有個想像然後再造真實。但是紀錄片是你怎麼『呼喚』,然後你呼喚的時候,你是面對著客體、面對著人。」
當然,兩種電影並不涇渭分明,紀錄片包含經過切割的劇情,劇情片也紀錄真實的側面。定義上,《濁水漂流》屬於劇情片,但裡面蔓生的枝節源於一群深水埗露宿者向政府爭取道歉與賠償的真實事件,帶著導演李駿碩找出來的底層故事,召喚一群「見步行步」的真實靈魂。
倘若《濁水漂流》是荷李活式的劇情片,觀眾很快便能理出一條抗爭然後勝利/失敗的套路,當中過程,大概止於說理、煽情和導向高潮。然而,有別於慣性的劇情片技倆,這電影即便切除輝哥(由吳鎮宇飾演的吸毒露宿者)這亦沉淪亦堅忍的圓型主角,因對現實的依托,仍可自成一體。
簡單地歸類,《濁水漂流》屬於「眾聲喧嘩式的半紀錄電影」,所謂「眾聲喧嘩」(heteroglossia)是巴赫汀形容複調小說的著名用詞,此處指電影中的角色各有獨立的生命軌跡,他/她是怎樣一個人,碰上其他人或事,就會擦出合符常理的火花,電影的體量愈大、包涵的角色愈多,火花也愈多愈大,而這些火花不因預設的劇情而生,也不遷就劇情。至於拍攝方面,《濁水漂流》明顯運用搖鏡、中長鏡頭等紀錄片常用的手法,以配合還原角色真貌的需要,助觀眾代入影框內的世界。
從電影生成的角度而言,李駿碩要拍深水埗,不同於許鞍華兩次拍天水圍(2008、2009),較近於陳大利的《黃金花》(2018),那就在導演成長的大埔廣福邨取景。於深水埗的英華書院就讀,塑造了李駿碩的地域情感以及對當中人事的歷時觀察。如此,輝哥在宣傳片的第一句摑了觀眾一巴:「深水埗係個窮人住嘅地方嚟㗎!」(呼應著「對面啲豪宅起完喇,緊係要趕我哋走㗎啦!」)電影中的深水埗,不是大家刻板印象中只有一條賣平價電子產品、電話卡、二手貨之類的鴨寮街的深水埗,而是導演中學時期每日途經、由南昌街、海壇街和醫局街組成的深水埗,雖也是眾所周知的窮,但並不純粹,裡面有紓緩癮君子毒癮的美沙酮診所、容讓露宿者偷電與短暫建屋棲身的天橋底、排上了就像中六合彩的公共屋邨、容讓努力改過自新的婦女洗碗賺錢的尋常餐廳……由不同場景盛載的底層生活,不讓「貧窮限制我們的想像」,而是逼使觀眾不止於狹隘地把貧窮等同悲慘,即便悲慘,也不只有一種形式。再者,導演似乎透過呈現自身觀察,不單突顯窮人也有不容侵犯的尊嚴,同時訴說窮人住在「窮人住嘅地方」並非最大的不幸,在大眾默許下,上流對城市空間的貪婪侵蝕才是。
「漂流」是這部電影的母題,而《濁水漂流》與風格大異奇趣的蔡明亮電影《郊遊》(2013)相同的是,角色由中心漂流到邊緣,後者漂流到城市與親密感的邊緣,而前者則漂流至法定居住空間與做人底線的邊緣。所謂「邊緣」,就是稍往外一推,就墜進無垠地獄,面向斷然的崩潰、疏離,乃至死亡。從另一個電影生成的角度來說,演員可謂相當配合。就演員如何揣摩並演活角色而論,李駿碩認為:「他們(劇中人物)不會想為何會這樣做,只知不得不這樣做。」而領銜的吳鎮宇正正帶著其他演員陷進心緒的漂流,如導演續說:「鎮宇是有氣場的。好多人覺得他好難控制,但他會容許對手有自己的演繹,不會覺得對手要做甚麼來切合自己。他不會怕對手搶戲,讓大家形成一種氛圍,會自發創新。」同劇飾演被輝哥視如兒子的角色「木仔」的柯煒林也說吳鎮宇會問年資較淺的自己應否這樣演、那樣演,有時他會加上自己的理解與情節。大體上,柯煒林認為電影的演出「好多都是being而不是acting」。演員的隨心表現,契合半紀錄片對不確定現實的剪輯,也契合「漂流」的潛意識呼告,形成匯集百川的洪水,以各種典型的邊緣人物(道友、露宿者、殘障人士、單身婦女、邊青、內地妓女、南亞人、越南、黑人難民等)衝擊觀眾的生活眼界。
衝擊過後,值得帶出戲院思考的一個問題是:眾聲喧嘩過後,是回歸寂靜,還是餘音裊裊?若看過許鞍華的《千言萬語》(1999),甘神父(黃秋生飾)的絕食畫面大概會在腦海中久久不去,而《濁水漂流》中,真實的甘神父像過客般、毫不煽情地出現,他與同為弱勢代表的明哥,以及爭取露宿者權益的社工何姑娘(蔡思韵飾),能否救贖深水埗的眾生?
導演說:「你如何在不仁的世界,放工,有自己的家庭背景、自己的生活階級,在發現自己的原罪時,能處理世界的各種不幸,是何姑娘對大家的提問。」這提問,比輝哥那媲美《華爾街之狼》(2013)的破紀錄級密集粗口,更具衝擊力,觀影過程中,能把中產以上的觀眾們從高樓拉墜地面,砸頭砸頭,穿破血流……至於觀影後,大家會否繼續雖生猶死,便可驗證詹明信在《政治無意識》的論調:現實主義的作品無論多偉大,都只有暫時的功效,無法改變現實。
(更多訪問內容,請留意七月號《字花》)
攝影:Maggie Wong
贊助
場地提供:文房 • PEN HOUSE
柯煒林
恤衫: Sandro
褲: Vo-yage
鞋: ASICS SPORTSTYLE
化妝: Kineks Ho @Ling Chan Makeup
髮型: Oscar Ngan @ii ALCHEMY ha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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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忌口
聆聽以至書寫他者記憶,不同世代的任何年齡層或許多少疑惑,陌生人故事跟自己有何關係。然而,無論身處現實還是虛境,沒有一個生命體想被孤立。他們可能等待被關注,可能等待別人代為發聲,甚至可能等待影響別人生命。就算你我人生平淡如白開水,其實也值得記錄下來。只不過視乎作為實體,抑或作為思念。
「生命說」回憶書寫及藝術創作計劃顯然有意為之。除了呼籲公眾多點關懷長者議題,也想年輕一代放下年齡、界別和背景之界線,一起參與長者「幸福回憶」的轉化過程,一方面利用同學自身想像,一方面嘗試整合30多名來自聖公會聖匠堂的長者義工人生的複合經驗,最後共鑄成一個個擁有老人睿智與視野的新生肉身。
經由香港賽馬會慈善基金捐助,「生命說」由水煮魚文化主辦、聖公會聖匠堂長者地區中心安寧服務部協辦。首屆(2020至2021年度)起初有八間學校參與,但隨著疫情反覆肆虐,一年後只剩下了六間,合共60多名中一至中四同學。如今,本年6月初終於向公眾展示長幼共融的實驗成果。
生命連結效應
升降機與展覽入口之間本來有個頗為偌大空間。可是「生命說」策劃團隊跟年輕設計師Studio MARY商量過後,最後決定在展覽入口設置了很大很大的大型展板,只留下看起來像隧道般的縫隙,讓觀者抱持著竊看他者秘密的好奇心進入。
場內主要有六個展區,由簾幔若隱若現包裹著。我們可以按自己愛好而選擇觀看次序。而木桌上所有同學的文字和藝術品如同待被發掘的小寫歷史,只要我們願意主動拉開眼前的薄紗,他人故事便自動敘述起來,「你」與「我」不知不覺間目對目。不論次序如何不同,我們似乎最後都會抵達「寫下幸福的寄語,與他人的心聲偶遇」的互動體驗區。觀者在閱讀和體會他者生命的經驗後,走進放著形狀各異的木石頭和Label紙的房間,在此能讓大家好好回想生命中幸福一刻,而後把心聲寄語刻寫於石頭表面,再透過文字及其餘溫與其他未曾見面的筆者在偶然下交換、分享各自曾經幸福時刻。若然你或我不把長者故事擱在展覽場內,所謂「線」不但尚未完成,還可以無盡。
少者如何呈現長者記憶
第一年藝術成品可能未必引人著目,只要看過作品旁邊一小撮文字簡介,或多或少知道不少同學在過去一年間為今次創作付出了很多心機和努力。
同學起初分別從社工、作家和藝術家學習了訪問、鑑賞和創作,然後透過視像或親身跟長者談話。在導師和長者的雙重指導下,每位同學落手落力創造出一個個不同記憶的藝術媒介,如筆記簿、紙盒、立體畫和板畫,記錄著訪問對象在平淡的生命敘述中幸福的人與事,替公公婆婆繪畫出完整的人生藍圖。
常常說平凡是福,當然不止是一種生活狀況,還指涉了一種「放下」心態。「生命說」所邀請的長者,最大年紀是82歲,大多是戰前或戰後出生,當年孩童生活並非家家富裕,所以他/她們對於一些童年遊戲、玩具或其他物質都十分知足,直至年老,常常懷緬過去幸福生活。或許在同學心目中,幸福理應色彩斑斕,在場所有作品(儘管有些板畫背景是黑色)幾乎不會讓觀者感到絲毫負情緒。
我們可能誤以為來自同學純真的想像,對幸福生活的嚮往,其實作品靈感正正源自於年邁老人的活力。活力早已不再是年輕人的專利,譬如周國林先生——由寧波公學的陳咏桐和戴藹雯同學訪問,不喜歡別人以「伯」稱呼他,要叫就叫「國林仔」或「國林叔」。健談。最愛巨浪辛辣薯片、炸魚皮和啤酒。閒時學手工藝和畫畫,並可以替自己素描一幅自畫像。好些年前完成白內障手術後,他再不需戴眼鏡,使外表顯得較為年輕,無論從外貌或飲食嗜好,跟時下年輕人無異。同學將「國林仔」事跡用紙盒呈現,在桌上朝著燈光躺著,第一眼看來像沙石堆疊的小土丘,看久了便覺得是棺材。長立方體仿似刻上墓誌文一樣,六面分別寫上「國林仔」的自我形象、童年回憶、現時喜好、目標,甚至畫了自畫像。紙盒位置畢竟有限,無法把一個人一生寫盡,但若不記錄下來,對自己或他人有些惋惜。
同學標記了一個個陌生故事,我不知道這對其他人影響多大,至今此刻能肯定的是有人必須主動收集別人故事,為另一他者閱讀和寫下,像非血脈延續一樣。
幸福生活賽馬會「生命說」回憶書寫及藝術創作計劃成果展
日期:05.06.2021-28.06.2021
地點:香港藝術中心 包氏畫廊 5 樓 (灣仔港灣道 2 號)
時間:早上10時至下午8時
免費入場 Free Admission
詳情請瀏覽FB專頁:https://www.facebook.com/jcspeak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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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演者:陳昊霆
雙重病毒——給難以慰藉的真實者
如果真實接近幻滅,我們言何慰藉?
如果城市瀕臨傾塌,我們言何希望?
如果慰藉必有虛飾,我們可以理解,甚至某程度我們也需要,在暗黑紀年,點一盞燈,即便是幻燈。
(悲鬱如魯迅,在〈藥〉結尾也在夏瑜墳上加插留點希望的一圈「紅白的花」——儘管這非他原意。)(「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
慰藉很難,尼采說:「任何苦難都無法,而且永遠無法讓我對我所認識的生活作偽證。」(也許因此,他終究成為瘋子)。
但一般人都不會把自己推向邊緣,所以,慰藉也可以很容易。
譬如於市場有售,煉製慰藉成生之態度生之該然,從「心靈雞湯」到「正能量」、「正向思考」到時興的「療癒系」,幾乎是系統性的(有時我懷疑,還包括說得太輕易或想當然的,精神醫學、藝術治療)。
但還是可以理解,人生在世,我們都需要一點自我欺騙。〔虛無的蕭沆(Emil Cioran)也許是對的:不矇騙自己,我們就連一秒鐘也活不下去。〕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但如果虛飾淪陷成虛假呢?
譬如說,借「心」之名:銅芯口罩,安心出行。
譬如說,托「愛」之意(包括「美」):《堅信愛會贏》、「致敬最美逆行者」。
正向修辭,官方也編織不少,除了以上,戰爭修辭自是不缺:疫症尚未過去,率先表彰「抗擊疫情鬥爭取得重大戰略成果」。「瘟疫之城」忽變「英雄之城」。(這些,自然也不乏信者,他們不屬你的世界)。
謊言跟勵志(勵治)很相似,飄蕩於空氣中,也是一種飛沫傳播。
真正的慰藉,只能建基於真實/自我忠誠之上。
CoroNation。(註1)這名字真妙,既可解作「新冠毒國度」,也可解作,新冠狀病毒,穿在皇帝的新衣上,成了權力的加冕。
在全球都成了CoroNation之下,各個社會疫情有別,但獨是香港,「抗爭年」緊接著「抗疫年」,方才沸騰,忽然遁入沉寂。急管哀弦,調子也轉得太過突然,幾近U-turn,無人可以預料。我們知道,二○二○至今,多少壓制行動奉病毒之名施展,「限聚令」可「靈活」運用、遊行撲滅、悼念取消,突擊封區仿如玩上癮的實驗遊戲。你如何告之他人,病毒於我城,分外是雙料的:在物理上加上了政治上的成分(儘管全球亦或多或少感染這特殊「變種病毒株」,並互相牽纏)。前者感染數字有數可計(「可防可控」),後者即使戴上口罩自我隔絕也無可絕緣(口罩政治、邊境開合政治、旅遊氣泡政治、疫苗政治)。在此疫年,一齣又一齣決定我城命運的提線木偶劇在眼前上演,我們睜眼看著,吶喊無聲。但始終有人,心裡清明,默默記著或寫下。
不要「抗疫疲勞」,在我城(其實應可名正言順叫「失城」了),於此有著另一種意義。如果聲音被壓下來,仍可以沉默之姿作僅有的抗衡——包括對種種以抗疫之名行大於抗疫之實,披著「關愛」、「完善」面紗的謊話說「不」;至少,不麻木就範(「千祈唔好慣晒」)。如果這微小空間尚存,我想,這便是暗黑之中的微光,真實的人性慰藉。
如果以上有點哲學,對不起(註2),但我仍然相信,如果深刻,哲學的慰藉是有的。說疫症中論述無用,一切只剩下生存?是,但不完全。所謂「哲學的慰藉」,不就是儘量以沉靜的思考,嘗試深入理解事物,克服種種糖衣表象及時代噪音,包括理解荒謬本身。
當然,思考之外,真實的慰藉,還的的確確包括,實實在在的生存。(一個人不僅活於一個層次)。譬如說,我撿拾別人故事,知道有真真實實的「逆行者」(不是官方所說的),如眾人都在鬧「旅行荒」時,有人在城中細意遊走,由城之西邊(堅尼地城)走到城之北端(沙頭角),趁此多認識自己的城,也多看一眼夕陽西下的港。記著,走著,探索著。限聚令限不了他們,因為他們非一窩蜂趁熱鬧的,其中不乏「獨家村」。在全城鬧「口罩荒」及種種與疫症相關的物料荒時,你一方面理解,也同時不讓自己陷於集體恐慌、過度反應或羊群心態。我也碰到,在疫/逆境中頑強求生的人,如酒吧停業,有我所知的酒吧從業員轉到街市菜檔兼職工作。展覽業停頓,有我所知從事展覽工程者,轉行做foodpanda外賣速遞員。不說別的,課室停擺,多少人實實在在地克服種種難關,在網上竭盡心力延續教與學(當然,得過且過者也是有的)。真實有血有肉的故事何其多。病毒一方面將我們隔離,一方面將我們的集體命運交織,但細心地看,個人並沒有完全被集體吞噬、消融、削平,不同生命各有故事。只要這一絲空間尚存,那真實的慰藉興許仍是有的,即使生命終歸難免徒勞。
沉思者、求真者、自我忠誠者、實存生活者、試圖理解事物者、故事收集者、難以被慰藉但不完全否定慰藉者,我不知道像你我這樣的人有多寡,我無從研判,但我相信,這無以簡單命名的「群組」也未必少數。我寫給眾數的你時,也寫給我自己。
潘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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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名字來自艾未未二○二○年導演的一齣武漢封城紀錄片,想是Coronavirus和Nation之混合;中文翻譯成《加冕》。有趣在香港卻有一個樓盤叫The Coronation。
註2:這「對不起」不是向你說的,你也知道,在我城,說得「哲學」一點很易會被說為「離地」,這才是我真感抱歉的,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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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昊霆
自由身演員。就讀國立臺灣藝術大學戲劇系,曾為臺灣小丑默劇團核心團員及導師,在學時於台灣各地表演及遠赴韓國街頭藝術節演出及交流。回港修讀榞劇場戲劇一年制全方位全日制課程,曾於迪士尼樂園和AFTEC跨啦啦藝術集匯擔任合約演員。除舞台演出外,更涉足模特兒、電影、電視、廣告拍攝。已考獲聖三一鋼琴演奏級,及近年跟隨王廷琳老師學習舞蹈。近年更開始把劇場遊戲和運動競技結合相關教學。於2018年成立表演團體「言吾寺」並擔任創作演員及導演,積極參與及進行各類型劇場表演和實驗作品與工作坊。
近年演出作品有「瑪吉阿米」、「尋找哈維爾」@言吾寺、「藝動沙螺灣」、「the tale of Robin Hood @AFTEC、「童話。兒童的心底話」、「異質沙城」@浪人劇場、「 phototropism」@李偉能等等。
此項目由香港藝術發展局「Arts Go Digital 藝術數碼平台計劃」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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