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的工地也有混凝土車、起重機,把田地、樹木和記憶一併剷走。謝麗娟看看身旁的人,兩手在背後扣著,津津有味地看著剷泥車把村口的樹連根拔起——啊,這是甚麼樹?一時竟想不起來。不遠處,兩旁的稻田早已消失,堆滿了泥頭,旁邊是一幢興建中的三層大屋,有露台,金色的欄杆。
只有大太陽照樣猛烈,從記憶深處的遠古直照下來,照得謝麗娟無法睜大眼睛。謝麗娟很努力地回想,終於想起眼前被挖起的樹是兩棵樹是荔枝樹。謝麗娟忽然發現母親就站在對面;那的確是母親,隔著工地和看熱鬧的人群,她看得前所未有地清晰。她赫然發現這個每日見著的母親原來老了,老多了,頭髮灰白,比年輕時矮了一截;幾十年的大太陽,足夠把她的臉上曬成一塊岩石,上面滿佈深刻的坑紋。母親笑著,間中與身旁的人交頭接耳,對著工地指指點點。這半年來謝麗娟從沒見過母親神態如此輕鬆;因為女兒終於答應嫁人了,而且是嫁個香港人。
謝麗娟還記得昨日飯桌對面的那個男人,光頭的,說是四十多歲,然而看上去像個老人,比過了身的父親還老。謝麗娟撫著自己的肚子,看著母親迎面走來,舉起手上的東西。那是一尾生蹦活跳的黃鱔。
「你喜歡吃魚嘛。」母親說,「今天吃好一點。」
那個下午,謝麗娟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的母親劏魚。母親把鱔一刀劈下,斬成兩截。分開了的魚在砧板上顫抖;她看見上半截的鱔把頭向後扭,彷彿要找尋自己的下半身。想不到魚也會痛!謝麗娟覺得奇怪,便站在那兒看了一會。外面忽然傳來「轟」的一聲,工地上的打樁機開動了,震動從腳底傳來,一下一下地,彷彿要把整條村震碎;謝麗娟覺得自己站不穩;這廿多年來的人生似乎一下子從地底湧上來,把她推得踉蹌跌倒。她走出屋外,眼前是通向村口的小路;除了向前走,已無路可退。
謝麗娟舉起手,擋著想像中的陽光。晚上的庇護中心沒有打樁的聲音;不過又是那頭貓頭鷹在「咕咕」地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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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社會福利署,陳絹只覺頭昏腦脹,便著希斯到附近快餐店坐下來休息。希斯買來一杯熱巧克力,陳絹喝了,這才慢慢恢復過來。
「病還沒好吧?」希斯往陳絹的臉上端詳,「剛才的房間空調太冷了。」
「香港地就是這樣,穿著毛衣開冷氣。」陳絹雙手捧著杯,「現在好些了。」
希斯沒作聲。他們坐在落地玻璃窗旁,窗上反映出二人的影子。
「剛才他們說的,你看怎樣?」希斯雙手於胸前叠起。陳絹搖搖頭:「我看他們也沒甚麼辦法。發展商真金白銀把地買了,政府也奈不了何。」
「真的要找地方搬,也不容易,」希斯嘆了口氣,「要有交通接駁,又要隱蔽,四周沒有別的建築……況且總不能地方比現在的還小,不然宿友們往哪裡去。」
陳絹也只能嘆一口氣。
「其實,我想跟你商量,」希斯把雙手握在一起,放在桌上,「也許我們可以採取主動。」
陳絹看著他,待他說下去。
「即是安排宿友接受傳媒訪問,搞遊行,找政黨之類。」
「坦白說,我也想過。」陳絹抿一抿嘴,「但是讓宿友接受訪問,我擔心她們的人身安全,也擔心中心現時的地點曝光。」
「當然要找相熟的記者,」希斯接著說,「訪問時我們也要在場。」
「得事先經過宿友同意,」陳絹放下杯子,「只要其中一個不贊成也不行。萬一中心現址見了報,可不是一個人的事。」
希斯沉默起來。陳絹看著他:「宿友是相當脆弱的一群,我們的首要責任是保護她們。」
「沒有中心也就保護不了她們。」希斯笑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樣。」
「不,不一樣。」陳絹搖搖頭,「拋頭露面的事應該由我們負責,不是她們。我認為我們應該先聯絡別的保護婦孺機構,請他們預留些牀位,必要時宿友不至於流落街頭。然後由我們去接觸傳媒。到政府總部、發展商辦公室門口示威我也可以。至於宿友要不要參加,就像我剛才所說的,如果全體同意,那我們也不能阻止她們為自己爭取權益。」
「要擲雞蛋搖鐵馬嗎?」希斯笑問。
「不,我是非暴力主義者。」陳絹沒有笑。
「呵,」希斯笑出聲來,「這真是新鮮奇聞了。以前朝著警察扔蕃茄,被人拉上差館的那個陳絹到哪裡去了?」
「我早說過,我已沒有學生會時期的那團火。」陳絹乾脆回答,「現在的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已婚的在職婦人。這樣而已。」
希斯看著她的眼睛,「不,你沒有變。一個人的眼睛沒有變,就是沒有變。」
陳絹別過臉去。
「子超找到工作了嗎?」希斯問。
「早一陣子見過工,暫時還沒消息。」陳絹拿起快餐店附送的冷水,喝了一口,「只好等著。」
「不用擔心,子超是個好人。」
「好人一定找到工作?」陳絹笑道,「別忘了殺校潮還沒結束呢。」
「我相信好人有好報。」希斯也笑了,「他娶到你,就是好報。像我,就娶不到。」
陳絹不作聲。
「真的,那時只差一點點。」希斯低下頭,攪動面前的的咖啡,「現在想起來,也說不準那一點點到底是甚麼。」
「既然想不起,就別去想好了。」陳絹一口喝光巧克力。「走吧,大家都等我們的消息。」
「根本沒消息可言。」希斯仍然坐在那裡,「我不知道怎樣向同工交代。」
「沒必要認為自己是向誰交代,這是大伙兒的事,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希斯抬起頭,看著陳絹。陳絹默然站在那裡;的確,這些年來,希斯沒變:依舊是清癯、略長的頭髮,黑而大的眼睛。歲月在他身上留不下任何痕跡。陳絹想起自己;老了,老多了。
想到這裡,陳絹轉身離開。出了快餐店門口, 剛好見到一隻麻雀展翅飛上樹梢。
「自由自在,多好。」希斯在身後說。
「自由也有代價呀,麻雀是麻鷹的食糧。」陳絹沒有回頭,逕自往車站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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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暑假】暑假只有一念之短?
抑或暑假是你的一縷殘念......
凡事有盡,暑假尤甚。但正因為這樣,
不堪的記憶或好時光都會封存。
跂之追憶同是中學教師的父親
並不清閒的暑日;呂少龍記錄二十六週
消防學堂生涯中最殘酷的一段;
璇筠寫出一首離開校園便又墮進
連鎖快餐店剝削體制的悲歌;
本身是大學教授的阿元構思了
滋生於書架與床褥間的盛夏縱慾物語。
「全職暑假」選來四篇暑期工故事,
合力戳下暑期之為身心勞動的集體印記。
無論打甚麼工,都免不了時光的暴曬,
在流水線與腎上腺的終端,
我們看到暑假是這樣或那樣消耗掉的。
我雖然每日都見到老師,但教員室從來是最神秘的地方。同樣地,我也不了解父母的工作。
呢幾日冇再聽見佢話攰。阿婆成日話佢懶。每晚佢都最快食完飯,然後話「休息十分鐘」,就瞓係梳化上面。
他所謂「十分鐘」有時很長。返工似乎好攰,但阿婆總話佢懶。媽咪有時都話佢懶,但有時又話佢其實唔懶。
媽咪都攰。媽咪攰會發脾氣,爸會「休息十分鐘」。他所謂「十分鐘」有時很長,長到有點不願醒來。
自從阿妹讀書,我地的功課就爸媽一人跟一個。偶然果日佢地早些少返,爸就可以係食飯前跟晒阿妹的功課。我的功課又多又難,媽咪唔放心俾爸跟,因為爸跟親都有錯返來。媽咪興師問罪,爸就話錯有乜咁大不了,何況家長唔應該做埋老師果份。
我學校一班四十人,老師上堂佢有佢教,大部份同學似乎都未明,就要返來做功課。我自然做到一塌糊塗,食飯後媽咪繼續同我跟,自然招罵。這時我會希望正在「休息十分鐘」的爸來救,只有佢能夠鎮壓媽咪的脾氣。
我記得有時夜裏會聽到這些。你也是教書的,為何能忍耐別人的子女,卻呼喝自己的女兒。那你呢,拼命教好別人的子女,卻對著自己的女兒睡覺。
我開始諗我的老師,佢地返屋企後又會係怎。半夜起身去廁所,廳燈總是未熄。去廚房飲水,有時會見到父又捧著他的寫作簿,蜷縮在梳化上寫東西。這時他會看著我,默不作聲,眼神與平時有異。有時就會睇見佢係梳化上瞓著咗。
見到佢咁,有時媽咪會跟埋阿妹的功課。媽咪自己都頂唔順就會喝醒佢,叫佢跟妹功課。做完功課偶然佢會陪我地玩,但更多時候係我地求佢陪我地玩。佢總扮演躺在地上的角色,例如斷骨、昏迷的病人,這種遊戲完全不好玩。逢單數日做完功課,大約八點半,佢地會俾我地睇半個鐘頭電視。此時媽會沖涼,父又會躺在地上睡著,或者不睡著。
媽九時半便睡覺。父半夜一是睡覺,一是不睡覺。他一向難以入眠,更準確一點是不肯睡。總之我朝早六點三起身,佢地已經出咗門口返工。我和妹妹起居由阿婆照顧,佢平日來我地度住,星期五返自己屋企,星期日晚又出返來。爸媽每晚大約七點回家,偶然會早一點。但更多是每星期佢地總有一兩日要開會,八點都未返,我地就唯有食先。這些日子跟功課的時間就非常緊迫,媽咪就更加容易瘋起來。佢地兩個都在本市西北教書,由爸駕車接送媽返工放工。我地本來就住在本市西北,媽咪的學校就在樓下,爸的學校與舊居也不過五分鐘車程。後來因為我升讀的小學在本市西南,爸說這叫逐學校而居,我地就搬咗出來。
四年級我地又搬了一次,這次就更近我學校。父說希望我有更好的成長環境,那次搬家我都不知他們是如何熬過來的。那段時間父一直說學校好多嘢做,祖父卻在某天突然入了醫院。那次是急症,祖父大病幾死,幸好最後都能夠搶救回來。手術那天是周末,母要上班,唯有父帶我參加鋼琴比賽。我在路上,看見他的情緒如頻密的潮,在眼後滾湧。傍晚母收工趕來接我回家,把一個麪包、一支寶礦力塞給父親,父背著我掩著臉孔,然後離去。
我看見父在地鐵上,看著車窗中重疊的自己。我發現我是這麼不理解他。母親也說過她不理解他。
阿爺康復後,除了搬家的事情繼續,我見爸隔天就跟阿爺談幾句,自從他發現失去原來是這麼接近。
臨近學期尾,就冇再聽見爸話攰。雖然佢地仍依舊七時回家,至少我看見爸開始拿出本旅遊書來看。今年我到英國遊學十四日,團費很貴。他們打算趁我回來以前,就近去台灣數天。我對這遊學團也有點期待,最慘其中一位帶隊老師是訓導主任。此行最令同學不滿的是,老師不讓我們隨時打電話回家,自己卻不斷與子女以短信溝通。老師掛念子女,難道我們不掛念父母。
當初寫報名信,父提醒我一定要言及希望在此行學會獨立。每當老師派回電話,可與家人短訊,父總問我有何反思,媽咪則三四十個短訊來襲,由頭至腳無所不問,把父的問題淹沒。我這裡有時差,通訊時都在台灣的深夜。的確此行老師迫使我們管理好自己的衣服財物、必須按時活動和作息,連我們沖涼也站在沖涼房門口監察。
父教我別像其他同學,憑情緒論斷老師。父也說他很想到英國去。他自己從未到過英國,但每當談起環球劇場、西敏寺等,他便精神飽滿起來,不再「休息十分鐘」。他對這些建築的歷史,例如詩人角的造像,如數家珍。我問他為甚麼會這麼熟,他說是看國家地理學會的。但奇怪的是,我甚少見他看電視。近年有甚麼電視劇集,他是一竅不通的。但他准我們看卡通,他說看卡通是兒童的權利,同時他也鼓勵我們看國家地理。他總是打趣說,等你大個賺了錢,請爸爸去環球劇場看哈姆雷特。從小他便告訴我為甚麼倫敦橋要塌下來,到我六歲便帶我看莎劇,先是威尼斯商人和十二夜,後來是亨利五世和奧瑟羅。父小時家裡很窮,現在我爬了他的頭去英國,他總說一代勝一代,理應如此。
我在英國的時候,他傳來一張自拍。他的樣子很快樂,背景叫素書樓。我看過他們的行程,其實全與我小時去過的一個樣,他們說要對妹妹公平。因此全都是動物園、兒童樂園之類。我沒印象他的行程表中有素書樓這個地方。
後來他又告訴我買了兩本書。父書房有許多書。本來還有很多,但每次搬家總送給人一些、或丟棄一些,騰出書架讓我和妹妹放課本和課外書。祖母說他年青時出街只是買書,每次十多本咁抬回家。現在我甚少見他買書,更甚少見他讀書。媽時常調侃他書都是用來放著的,任務是浪費位置。他時常買書給我,他說觸摸書本的感覺多好。我固然沒有興趣,他也不甚催迫,只是任書在家中四處擺著,母親放好了又亂放。
我估計他的書他是有讀過的,只是不知是何時。他一回家就「休息十分鐘」,我看他也再沒精神看書。他不時生病。感冒發燒比較少,他說過只要不敢病就不會病。他看醫生的大都是胃病肚痛之類。醫生每次都開他三日病假,他從來第二天就上班去。同學都說,老師暑假就得閒啦,我又不覺得父母清閒了多少。他們就像在追趕遺願,日間陪伴我們的時間的確多了,但他們的精神不見得飽滿到哪裡去。我不理解他們在別人論斷為清閒的時間在忙碌甚麼。平日他們都不拿工作回家做,反而假期會。他們說平日回家便要照顧你們,拿了都是白拿。他們七時回校開始工作,這麼晚上七時前便可以回家。
我雖然每日都見到老師,但教員室從來是最神秘的地方。同樣地,我也不了解父母的工作。父總教我先了解後論斷。但我看父身邊的人都並不如此。例如他們說你地咁好有暑假,口裡稱羨,鄙夷已溢於言表。父總笑而稱是,的確如此,打趣說你何不應徵?
近日我考琴失手不及格,他們沒有鬧我,也沒有怪責老師,反而對老師說抱歉,然後就替我再上網交費報考。我不喜歡學琴,但父迫我去學,說將來若找不到工作也可教琴維生。今年我數學成績不好,父又著手替我找補習老師,我自是極度不願,但無法反抗。他不熟悉門路,於是找他的舊生幫忙。我不時會聽他說起不同的舊生,有些做三行、有些讀中文,有些做醫生。他說做乜都唔緊要,最重要係盡力而為。他託了兩個舊生幫他找,我當然希望慢一點找到,豈料他的舊生第二天便找到了。
我聽父說過很多次,「要做一個怎樣的老師,就是成為一個我希望我女兒遇到的老師。」
還有,父年青時長髮嗜酒,曾飲到兩臂生蛇。他說過他最喜歡伏特加,現在他只喝啤酒。我晚上去廁所,見他旁邊總有個啤酒罐。有時他在睡著,有時他在寫作。回想起來,他的眼睛不止有異,其實是頗為詭譎。
30-7-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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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訊如流,言論輾轉衍變。
接通明暗,激活注解空間。】
有不喜歡收禮物的小孩嗎?
一直默默追尋著有沒有可以共享這種彷彿背理心情的人。
好幾年前,韓國江南大叔爆紅時,在樓下的小文具精品店看見過一個公仔:以江南Style為原型,有個按鈕,一按下去,那公仔就會扭動腰胯跳起騎馬舞。公仔在跳著扭著,臉上笑得合不攏嘴。站在櫥窗前看了一會兒,一陣莫名的哀傷圍上來。誰會把這樣公仔買回去呢?買回去後,它又能在顯眼的位置逗留多久呢?和恆久的無嘴貓或維尼熊不同,這種僅一時風頭的公仔,時運一過,即令人不免覺著點難堪,誇張的笑臉與舞姿倒成了自身最大反諷。於是,很快,它就會到堆填區去繼續狂舞舞舞吧……
如此推想太遠,或許有過度閱讀之嫌。但畢竟就是,「死物」從來不死,經人之意念顯化於這個物質世界,自不免沾染人世之情。幾乎不存在純粹之物,易手流轉,我們都會把一部分的自己遺留於物,不管那是好的壞的冷的熱的。
小時候收到禮物,會有不自在的時候,尤其贈送者是老年長輩。送給小孩子的禮物,玩具十居其九,但一台玩具小風扇也好小鋼琴也好,都不僅止於物的本身。除卻單純的疼愛,禮物們還沾染了贈物者不自覺的氣息,有時甚至連較深層的、秉性中於世道難堪的部分也都依稀殘留。比方說,夜色中獨自歸家的客人,從窗口看下去,剛好看見她初老微禿的頭頂與瘦削的肩膊,於是她所送贈的彈珠玩具就再洗不掉那夜幽藍的月色。見物若見人,從不是誇誇其談,玩具們誘惑著人去穿透時空,想像物之比人頑強;待得人面全非時,物兀自猶存,卻同時毫不掩飾地展示故人心意與性情。連物都可以秤出靈魂的分量,太多了,弱小的心靈只怕承受不起。於是明明是令人歡快之物,一邊興高采烈玩著,一邊卻體味了只有熱鬧盛宴才烘托得出的寂寂。玩具玩具,一頭那麼輕,一頭又那麼重,彷彿非這樣才得以展現世間的曲折平衡。
但出於同樣理由,也有敏感的人會欣然收取禮物,收存起來,日後看看,念你如昔,用手觸碰一下,讓心頭感到一絲揪疼,那貨真價實的存在感。遇上挫折,覺得再不能與世界相涉,坐下來,把累積的禮物(如果還留存的話)擺開眼前,一一細數,哎,我們都曾經那般讓人疼惜過,然後又可以試著和世界講和。不過隨著年歲增長,一般社交應酬將沖淡交換禮物時黏附的人性,也只有戀人的禮物才可能重現當中的複雜性情。而更多的人,選擇長大後買玩具送給自己作禮物,當作補償。
補償甚麼呢?嗯……,甚麼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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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鑿夜生火,鋒芒無分先後,
發掘創作新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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