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
「吃了一個如果,再吃一個還肚餓」 〈寂寞的星期五〉
出自短篇小說〈茉莉香片〉
故事中兩個角色的關係十分複雜,男主角傳慶的媽媽(碧落)原本是女主角(丹朱)爸爸(言子夜)的情人,其後母親因要顧全家族利益而與現任父親結婚,碧落在他4歲的時候就離世了,只剩傳慶一個面對沒有多大感情的父親。基於母親的鬱鬱而終以及對丹朱又妒忌又愛慕的感情,男主角傳慶一而再再而三地幻想若然當初母親與子夜結合的種種可能結果,同時亦相信他與丹朱可以歸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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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慶想著,在他的血管中,或許會流著這個人的血。呵,如果……如果該是什麼樣的果子呢?該是淡青色的晶瑩多汁的果子,像荔枝而沒有核,甜裡面帶著點辛酸。如果……如果他母親當初略微任性,自私一點,和言子夜訣別的最后一分鐘,在情感的支配下,她或者會改變了初衷,向他說:「從前我的一切,都是爹媽做的主。現在你……你替我做主罷。你說怎樣就怎樣。」如果她不是那麼瞻前顧後——顧後!她果真顧到了未來麼?她替她未來的子女設想過麼?她害了她的孩子!
(……)
言教授背過身去在黑板上寫字,學生都沙沙地抄寫著,可是傳慶的心不在書上。吃了一個「如果」,再剝一個「如果」,譬如說,他母親和言子夜結了婚,他們的同居生活也許并不是悠久的無瑕的快樂。傳慶從劉媽那裡知道碧落是一個心細如髮的善感的女人。丹朱也曾經告訴他:言子夜的脾氣相當的「梗」,而且也喜歡多心。相愛著的人又是往往地愛鬧意見,反而是漠不相干的人能夠互相容忍。同時,碧落這樣的和家庭決裂了,也是為當時的社會所不容許。子夜的婚姻,不免為他的前途上的牽累。近十年來,一般人的觀念固然改變了,然而子夜早已幾經蹉跎,滅了銳氣。一個男子,事業上不得意,家裡的種種小誤會與口舌更是免不了的。那麼,這一切對於他們的孩子有不良的影響麼?不,只是好!小小的憂愁與困難可以養成嚴肅的人生觀。傳慶相信,如果他是子夜與碧落的孩子,他比起現在的丹朱,一定較為深沉,有思想。同時,一個有愛情的家庭裡面的孩子,不論生活如何的不安定,仍舊是富於自信心與同情——積極、進取、勇敢。丹朱的優點他想必都有,丹朱沒有的他也有。
============Vol.2============
「正是不夠標致又不肯安分」 〈已婚男人〉
出至短篇小說〈年青的時候〉
故事講述有自己獨立思考的年青男主角(汝良)常常做出反叛於家族的行為,汝良往往透過繪畫去逃避對現實的不滿和去描繪心中理想對象的線條,直到某天,一位與自己所畫的形象相似的德國女子出現在汝良的面前,汝良立馬迷上這女子,可惜這女子最後嫁了一個酒鬼,打破了汝良對現實的最後一個希望。
此句正是是用以形容汝良的兩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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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良上面的兩個姊姊也和他一般地在大學裏讀書,涂脂抹粉,長的不怎麼美而不肯安分。汝良不要他姊姊那樣的女人。
============Vol.3============
「像打開考試試卷發現 突然所有答案都看得見」 〈年輕的茶餐廳老闆娘〉
出自經典《半生緣》(又名十八春)
故事講述男主角沈世鈞與女主角顧曼楨之間障礙重重的愛情故事。此句形容兩者初次默許心跡的情形,亦正正是悲劇的開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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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世鈞道:「沒什麼。——曼楨,我有話跟你說。」曼楨道:「你說呀。」世鈞道:「我有好些話跟你說。」
其實他等於已經說了。她也已經聽見了。她臉上完全是靜止的,但是他看得出來她是非常快樂。這世界上忽然照耀著一種光,一切都可以看得特別清晰、確切。他有生以來從來沒有像這樣覺得心地清楚,好像考試的時候,坐下來一看題目,答案全是他知道的,心裏是那樣地興奮,而又感到一種異樣的平靜。
============Vol.4============
「如今你說你和我 如像兩個小孩闖了禍」〈寂寞的星期五〉
依然來自《半生緣》
故事中段,曼楨出了意外了無音訊,世鈞以為自己被拋棄,因失戀寂寞之過貿貿然與翠芝﹙第二女主角﹚結婚,然而兩者都知道這次婚姻只是一次衝動,新婚當夜就後悔了。(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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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她跟前去,微笑道:「為什麼又不高興了?」一遍一遍問著。她先是厭煩地推開了他。然後她突然拉住他的衣服嗚咽起來,衝口而出地說:「世鈞,怎麼辦,你也不喜歡我。我想過多少回了,要不是從前已經鬧過一次——待會人家說,怎麼老是退婚,成什麼話?現在來不及了吧,你說是不是來不及了?」
當然來不及了。她說的話也正是他心裏所想的,他佩服她有這勇氣說出來,但是這種話說出來又有什麼好處?
他惟有喃喃地安慰著她:「你不要這樣想。不管你怎麼樣,反正我對你總是……翠芝,真的,你放心。你不要這樣。你不要哭。……喂,翠芝。」他在她耳邊喃喃地說著安慰她的話,其實他自己心裏也和她一樣的茫茫無主。他覺得他們像兩個闖了禍的小孩。
============Vol.5============
「Love is not missing someone with tears.
Love is not the passion you think you got a lot.
Love is just the years. 」《Love is not a romantic song〉
每次聽到呢句都諗「Years?姐係咩? 」其實Years應該譯做「歲月」最為妥當,因為此句乃出自《半生緣》臨尾的旁白。
故事的最後一段,世鈞與曼楨多年後再相遇,兩者都背負過不如意的婚姻,即使彼此的情仍在但已發生的不可逆轉,她倆已經無法像從前般相愛。愛不過是歲月、是生活,而正與世鈞分享這份愛的人是翠芝﹙第二女主角)。縱使不如意,今後跟他生活下去的仍是翠芝,不可能是曼楨。就這樣,書裡的人物都帶著遺憾迎來了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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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楨)「世鈞,你幸福嗎?」
世鈞想道:「怎麼叫幸福?這要看怎麼解釋。她不應當問的。又不能像對普通朋友那樣說『馬馬虎虎。』」滿腹辛酸為什麼不能對她說?是紳士派,不能提另一個女人的短處?是男子氣,不肯認錯?還是護短,護著翠芝?也許愛不是熱情,也不是懷念,不過是歲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份。這麼想著,已是默然了一會,再不開口,這沉默也就成為一種答覆了,因道:「我只要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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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刻仍留在土瓜灣──徵稿選
西西在《土瓜灣敘事》裡沒有把土瓜灣在地圖上圈起來,固定下來,而是從平面的完成式,帶我們走到,立體的未完成式:
陳二文來到土瓜灣居住的時候,覺得一切已經完成了。完成,陳二文指的是一條並不長的街道,叫土瓜灣道。它彷彿橫空出世,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去的地方很清楚,它一直延伸到啟德機場,然後飛走了。那麼它的來路呢?原來是從另一條馬頭圍道長出來的。
原來只要走進一個地方,走在長長短短、曲曲直直的街上,不要只看到前方和遠方,也回頭瞧瞧,左右顧盼,讓視點保持流動,一個地方──即使是你以為已經熟爛的區域──也會重新變得有意思,本來斷裂的、死板的,都好像可以重新生長。
我們相信只要有認真用心的讀者,視點就是無盡的,所閱讀的城,也就是無限的。土瓜灣,這個不起眼的邊城,可以是重新閱讀的起點嗎?以下挑選的九篇作品,既訴說著九個「土人」與土瓜灣之間的故事,也分享了在地的繁多視角:
三/但願你長久
瑞玲/告別鴻福街止痛練習
葉楊/榮記
蹺課的海浪/記憶中的土瓜灣
陳微/鴻運街九號
楚思/砰鈴嘭唥
low mumble/紅色膠手套
王慧/從崇潔街到佛光街──我的七十年代
季五/我把童年遺留在土瓜灣
於是我們打開地圖,不是為了指指點點,而是為了更多路徑的展開:
我最關心的還是我生活的地方,那怕是很小很小的地方,對我有意義就是。對你的生活,她說,你要有誠意,你不會介意外人對它沒有興趣。外人不知道,陳二文插嘴,是他們無知。不,我們不可能什麼都知;你甚至可以咒罵它,但請不要居高臨下地俯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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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人劇場工作室在新蒲崗工廈,我以為自己到了。
不,這裡是修道院。不,這裡是六十年代的剛果。
不,這裡是戰場,我在一場不會終結的戰爭。
我突然發現頭巾,發現身上白袍。我是修女瑪利亞,我們是修女瑪利亞。
「不是演出,而是體驗。」由始至終,浪人劇場藝術總監譚孔文Alex如此形容《西西瑪利亞》。對他來說,假如這次是傳統的劇場形式,可能更簡單一些,即按照劇本,和演員排戲,反覆排戲,然後搬上舞台。
這次,兩位演員不是演員,而是指導者,指導觀眾,成為演出者。他期待的是主動的觀眾,即不是被動的資訊接收者,而是自發體認當下,發現和尋找。
具體來說,每個人都是修女瑪利亞。檯面上放著一疊米黃色薄冊,每一本都是瑪利亞日記,記錄異鄉,戰火,俘虜,死亡,由工作坊學員寫成,譬如思索,苦難的意義。有人說是平安,或是風,或星星。Alex翻閱,再修改劇本。
〈瑪利亞〉是西西二十多歲寫成的短篇小說,後獲徵文比賽青年組冠軍,並在1965年6月4日《中國學生周報》刊出,刻劃法國修女瑪利亞與無名法國僱傭兵在異鄉的短暫相依。改編過程中,文學的瑪利亞散落成工作坊裡眾多的瑪利亞,她們寫日記,然後點滴歸源,形塑Alex的劇本。
「所以,這是一場燒腦遊戲。」Alex多次如此形容沉浸式劇場創作。重點在於無我和我之間的拉扯。「無我」的意思是,學習抽離,放低自我,學習僅僅提供處境和氛圍,讓觀眾探索。同時,他清楚創作者的自我,即具備全知視角,需要設計整個敘事,希望觀眾走近自己觀看世界的角度。過程中,他需要更多的意見和討論,賴閃芳幫忙,擔任劇場構作,成為第一個觀眾。
劇場構作關心結構,她的比喻是樓宇建築。兩年前,Alex訂下創作方向,由西西的小說出發。兩人由關鍵詞開始,反覆討論,譬如小說中的救贖和犧牲;她在過程中,檢查不同的部份,填補意念和實踐之間的縫隙,確保結構牢固。這源於Alex擔心自己一廂情願,雖有很多想法,但觀眾可能接收不到,所以他需要一面鏡,從另一個角度觀看自己的創作意念;換句話,他透過賴閃芳的眼睛,跳出第一身視點,學習抽離,旁觀自我。
演出前,他們舉辦了六節文學體驗劇場工作坊。賴閃芳負責其中兩節,透過「過程戲劇」,和參加者進入〈瑪利亞〉的世界。「瑪利亞為什麼做修女?為什麼去剛果?過程戲劇,讓參加者以第一身角度感受,討論,以及做抉擇。」面對危難,面對受苦難的人,你會走嗎?工作坊留下一道難題,給瑪利亞,給我們。日記由此而來,記下每個瑪利亞的感受和反思。
工作室成為了修道院,參加者留下瑪利亞的畫像,以及一段內心掙扎:「我該怎樣跟母親解釋去剛果的決定?那兒有更多需要教會的地方,醫療缺乏、學校不足、衛生惡劣。我知道我可以做到更多。母親的反應我想像到……父親是明白我的……可是他怕母親的崩潰……你是家中唯一曾在外生活過,可否幫幫我?」
浪人劇場不時改編香港文學作品,Alex大概對西西的小說情有獨鍾。《與西西玩遊戲》在2017年參加台北藝穗節,2018年回歸香港重演,創作意念源於西西的《哀悼乳房》。筆者當時入場觀賞,記得當時設「參與觀眾」及「一般觀衆」兩個類別。Alex將西西的作品改編成「參與式劇場」,早見端倪。
他總是感覺到,西西的小說彷彿是邀請我們玩遊戲,所以他不想將西西的文字改編成一齣傳統的戲,而是強調互動和體驗。我想起「西西」筆名本身便充滿遊戲的意味,一個穿著裙子的女孩雙腳站在地上的一個四方格子裡,然後跳到另一個格子。大抵,這個女孩即將由一個舞台,跳到另一個舞台上,揮手,呼喚其他女孩過來,一起跳格子,玩熱鬧的遊戲。
浪人劇場主辦、創作及製作
《西西瑪利亞》―沉浸式文學劇場
2022年1月5 (三) 8pm
2022年 1月6-7日(四、五) 5pm / 8pm (2場)
2022年 1月8日(六) 12:30pm / 4pm / 7pm (3場)
地點:深水埗區
(我們將於體驗前兩日透過手機通知詳情,是次安排為體驗的一部份)
費用(包括會員費):$290 / $190*
*適用於全日制學生、高齡及綜緩受助人士,數量有限,額滿即止 (入場時須出示相關證明)
立即訂購: https://forms.gle/dxBfpxX5hPHpu8mN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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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隆起而生命成立
生命成立的節奏是怎樣?
蟲鳴。呼吸。電流滋滋。我呼吸。
銀衣銀褲白色介面,舞者黃寶娜與孫楠平躺如等號寫在地上。光閃並且電音隱隱,逐漸加快,兩具身軀蟬般抖動。背,手肘,脖頸小腿一一隆起,直到最後一根手指離開地面,燈光用力凝固。生命躍然,舞蹈是三維的。
Mario使出はどうけん
你看過所有那些低像素的踢腿揮拳跳升。
他們縱身,從x軸彎腰,y軸末端便降下一雙臂。按鍵上沒有手,春麗進攻,Ken防守。你想重複,但按鍵上沒有手。此時肌肉有陰影,移動有韌度,不需按鍵他們狂歡般重複,他們逕自彈跳彈彈跳跳彈跳跳跳。你興奮如孩。
電玩音樂繽紛,DJ劉曉江黑暗中操控音樂像神又或是一雙按鍵上的手。音樂進入舞池,看見酒精裡的自己。動姿動動姿動姿姿。你靜坐而他們沸騰如水,在光造的白盒子裡狂歡,你懷疑自己是他們脫離的肉身。
然後靜止。
便看見呼吸的輪廓,大大口呼,大大口吸,大口呼吸,呼,吸。生命成立的節奏是怎樣?
遊戲繼續。
身穿純白的兩人鑽進白色介面,地上平坦就此隆起,二維Mario投影在三維的白布上左右跑動。汗滴也跳得好遠,現實虛擬現實,只要有舞,只要節奏不息。
他們向屏幕用力一拋
告別近乎本能的肢體狂歡,簡報打開。
該如何期待一段編舞合作。來自香港的李偉能、邱加希與韓國的Choi X Kang Project各踞雲端一方,鏡頭前矇得起格的臂從畫面右上方伸至左下角。偶爾也有貓爪與翻譯的臉,解析度同樣低。
實體駐留因疫情取消,他們仍然用力向屏幕拋擲,被壓成平面的身。
用眼神碰到最遠
使用身體的方法。各自完成四項任務:重複一些喜愛的舞步,量化空間,傳統舞蹈,打破些什麼。原來從不曾如此幻想過我們的身。
當邱加希在空間內展開身軀,她摒棄四肢,把眼神作為碰觸到最遠的工具。定眼轉眼掃眼凝神,眼神在場地裡放射,聚而不散。我想起自己僅能以瑣碎眼神掃視手機屏幕,如同某種棄置。
把身體分成兩半,上半身是傳統舞蹈,下半身是芭蕾。韓國傳來的題目在香港編舞面前語意模糊,香港有傳統舞蹈嗎?中國舞屬於香港嗎?無根的傳統,無根的舞蹈。李偉能選擇了瑜珈動作。中產的傳統舞蹈,我們會心一笑。
電郵沒有溫度
長方形投影裡,崔敏善的技巧或姜珍安的長時間佇立還是留在了平面內,我偶爾恍神。如同四人共同意識到,其中一方無法面對面交流,權力傾斜無可避免。
以為四項任務完成即展演結束,不料才是開端。在公平分配的時間內,四人像打開重重檔案,把失效的溝通攤露開來。電郵接續電郵,等待,各自思索,接續電郵。中文韓文被翻成英文密密麻麻地排列,組成字義,字母與字母間的距離越發繃緊。到後來近乎飛速的英文在展演前三天仍未止歇。文字失溫。
該如何期待一段編舞合作。
十六分鐘的文字節奏快如戰鼓使我心驚。展示需要多少勇氣。把那些皺眉嘆氣強顏歡笑全部給你看,沒有包裝,近乎裸身地呈現。
我想起「#非關舞蹈」的概念,始於身體又脫離身體地觀看人與人之間的連結。可以是失效的。貴乎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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