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有一扇離地兩米的窗。鑲在上面的那一塊塑膠以前可能是透明的,但現在只剩下一片混濁,關窗後看不見景色,只能透光,夜晚是鈉黃色,早上是灰白色。在惺忪間瞥到些許灰白色,逐漸向上擴散,將近日出。無力扭轉天亮,只能扭開收音機,掛上聽筒:「早晨,今日特意挑選這首歌給大家打氣!是盧凱彤的〈囂張〉。」
鼓,然後是結他。我才驚覺原來將近四年了。
因為寫作,我常虛構一些便於利用的情節,但以上都是真的。那天是DSE放榜日,主持人為同學們打氣而播了盧凱彤的〈囂張〉,「若沒有人選你,就別靠人保佑」, No Offer也不必怕。只是,在我看來,這首歌卻彷彿是迎接「八月五日」的前奏。
八月五日是盧凱彤離開的日子。
其實不想過分渲染或者煽情。我有時都質疑自己是不是「真fans」。早陣子看過一篇7000字男粉絲的文章,講述那些做粉絲追星的經歷,發現自己基本上又是一名男路人……路過、聽見、聽下去,僅此而已。現場演唱聽過不出三次。一次在歌詞班畢業展做嘉賓。另一次是搶耳,也是嘉賓,唱了〈還不夠遠〉,前奏是一連拾級而上的音階,然後有拾級而下。那本來是結他指法練習,左手由最高一條弦開始,順按下食指、中指、無名指和尾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交替彈撥,然後移到下一條線,重複,再重複,到了盡頭便開回頭車回到起點,然後再來一遍,音調上上落落,像爬山。熱愛音樂的人,連練習也會變成藝術。
會知道這是練習式,也是因為Ellen。中四五時學過結他。我聽at17起步很遲,已經大概去到〈瑪雅民歌〉,然後有聽〈Over The Rainbow〉、〈快樂很我們〉、〈窮得只有愛〉,原來音樂可以如此快樂,令我都很想學習快樂的竅訣,便膽粗粗上網自學了一會兒結他,和朋友在歌唱比賽上自彈自唱〈The best is yet to come〉: F、G、C、Am……但大概是沒有天份,後來也沒有跟朋友們提起過彈結他這回事。但也因為學過指法練習,每次聽到〈還不夠遠〉都莫名感動。——原來盧凱彤都經歷過學結他的階段,我以為她一出世便開始作曲。只是,沒想到當初學結他的練習在她的魔法下竟然變出一首新作品,彷彿跟每位在音樂路上掙扎的人說:我明白的,我也經歷過。有一點光。然後他曲詞包辦寫了〈還不夠遠〉這首歌。練習,與還不夠遠,就像表現出一份以生命作為藝術的追求:「背著自己/冒險/是我要的情節」。我常覺得不是「背著自己」意思「揹著自己」。假如人生是一場冒險,那麼根本就沒有不冒險的可能,冒險不是旅遊,必須咬緊牙關熬落去,打落門牙和血吞,揹著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不夠、還不夠、還想要繼續……」
一種練習的意志。
換來的是讓人一聽就不能undo的結他聲。某日從電台聽到陳奕迅duo concert的「囍帖街〉,很抱歉我全副精神都放在盧凱彤的結他聲了。真是古語有云:「漆黑中的螢火蟲」。你說,怎麼不想念她?不是沒有設想過,假如,沒有,會怎樣。但同時我又不敢設想。不是擔心所謂「偶像崩壞」,雖然在如此形勢下有哪位偶像能逃避崩壞,堅持自己,實在是沒有人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的。我是一位相信的男路人,不知有否資格升級做男粉絲。我真正不敢想像的原因,是因為我不想。而且,試問我們又預備了一個怎樣的世界來迎接她?我跟朋友形容,如果廣東歌是一條長河,那麼盧凱彤的離開,就是根本地有一條支流徹底地斷絕了,沒有了,再不會有了。
所以,八月五日就是一個如此重要的日子,就好像對於張國榮歌迷而言, 四月一日不再是愚人節一樣。去年《廣東爆谷》的Colin在時代廣場設展,同場還有一個「歌迷錄音區」,讓歌迷錄下自己對偶像想說的話,留待節目中播放。——然後,有許多人留言給Ellen, Colin還花了一整個節目播放那些留言,以及久違了的, Ellen的音樂。
大氣電波的好處是,總讓人有一種不論對方在哪裡都能接收到的錯覺,即使對方已經到另一邊去了。
錯覺也好,我真的覺得她會接收到的。
沒有Ellen的這四年究竟是怎樣捱過去的,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尤其是,這幾年是如此難過。2018年的那個夏天,好像追尋日出一樣往東邊飛,去到設放台灣的紀念展覽。有〈光〉,以及〈光之外〉。盧凱彤的最後一對作品。「若我還是不回來,就把我靈魂交給世界。」光與光之外,就是一切。彷彿透過最後這兩首歌,將一切交給世界。在那邊,我偷了一點光,小心翼翼偷運回到香港,那光竟不熄滅,在明滅間繼續搖曳。那不是一種驅逐黑暗的光。怎麼形容呢?大概是,在日出與未日出之際,太陽尚未升起,一輪浮光沿著世界的輪廓雲開,輕撫,擁抱著黑夜,的一種光。那一天我看著那塊塑膠板下而上漸漸由鈉黃變成灰白色,如此想起。
「我雖瞑目眉頭仍熱燙 黑中有光
那陰暗面如荼蘼盛放 終於見光」
(《燈下黑》)
大概就是這般容納黑暗的一種光,讓我可以捱過每一個日出後過於炙熱的日間。
將存在攤開到某個尺度,空間便能攤開時間,因為光的行進需要時間。比如說,太陽光也需要八分鐘多才能抵達地球,我們仰望太陽也是八分鐘前的太陽,所以太空望遠鏡望向更遠處時,同時也是望向更早的宇宙。最新一支已經能眺望宇宙大爆炸後行星、星系單身時的太古時間。而我們肉眼可見的星空,其中每一粒星光也是在不同的時間點發射,經歷過各自長短的歷程後,一齊抵達地球上的你的瞳孔。換言之,星空就是一張時間的夜幕,仰望星空就是仰望著彼此錯落的時間。將時間空間化便能營造出時光能倒流的錯覺,但即使是錯覺也好,那一片星空大概不管怎樣總有至少一顆,它在發光時,在地球這邊,Ellen是還未離開的。望著那顆星,就好像在望著那一個時空,彷彿她仍在。古語有云,人死後我們仍能在星空中找到逝者,會否就是這意思?應該是我想多了。
年月漸過,那一個時空會越跑越遠,將帶上她的音樂去冒險。今天去到四光年外,一百年後便去到一百光年外,甚至是一億年後她還在一億光年外唱她的宇宙巡迴演唱會。
一億光年? ——他又彈起〈還不夠遠〉的前奏。我彷彿又再次聽見。
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後來,家人都說我長得很像阿爺。
我以為阿爺在我出生前已死掉。當童年的我拿著相簿,翻到某頁,看到一張他抱著還在襁袍的自己,笑得很燦爛的合照時,就會有人給我這個惋惜遺憾的回應。
那個年代,元朗常有一個叫餅叔的露宿者出沒。他紮著一個比薛家燕還要厚大的髮髻,全身深棕色,只穿著灰破的短褲與布鞋。家人經常恐嚇我:再曳,佢就會嚟捉你。餅叔這個露宿者令我感到不安,同時也奇怪地,於我腦海與「阿爺」這個早就逝世的親人連上關係——當家人發現藏在大馬路唐樓梯口窺看我們的他,就會突然很決斷地跟我說:佢唔係你阿爺,佢係乞衣公嚟。
孤苦無依,的確是阿爺一生的寫照——祖籍舟山,那個英國最初想佔領的地方,對出的一個不見經傳的小島。雙親早亡,他被同鄉的親友騙掉田地祖產,十來歲就離鄉別井,走上甲板當海員;來到香港,與同鄉成婚,結果還是無法落地歸根,終日飄流,一年半載,才回家數天,有時更只是託人送錢付信。這些都是在阿爺真正死後,家人才跟長大了的我說的。我出生不久,阿爺就因為無法修補也無從得知的撕裂,搬離了家,一個人住老人院,流連元朗街頭,搜索,記認自己後代的身影。
阿爺再次正式踏入家門,已是我八歲的時候。他開始可以與我有直接的接觸,甚至帶補過習的我回家,晚上留低食飯。那陣子我才看得清楚,居然還在世,真真實實存在的阿爺,皮膚確實如餅叔般澀黑,而且,還鼻毛外露,牙有點哨,背緩緩地駝,頭頂的短髮,也比合照裡的他,白了很多。
關於他的習慣喜好,講話內容,我腦裡都是一片空白。即使潛到記憶深處,於錯亂的時流游走,我也無法撈起,任何一幀跟阿爺完整地對話交流的片段。是因為他總在說夾雜濃厚上海話口音的粵語,我聽不進耳也無法跟他溝通?是因為他曾經在美國休航時受車禍撞擊,只剩右耳靈光的原因?還是因為比起我,他更疼愛小我五年的弟,所以不願意花更多的心力於我身上?
不是的。我應該相信。也許,我亦不過是嘗試在書寫敘述中,為童年的彷徨與無知,編織出能隱匿無悔的洞口。
有一次,他又接補過習的我回家。走了幾步,就發現我的鞋帶鬆脫,俯下身,嘮嘮叨叨,大概是說,咁大個人,綁條鞋帶都綁唔好。我沒有彎腰,沒變化地凝視他銀白色的頭。是的,其實我當時心裡在暗罵:真討厭,那麼多事幹麼?
他送過一隻非常土氣的藍色帶膠錶給我。大概是款式舊,戴一陣子錶帶就斷掉的緣故,我把放在某個不常記起的角落。我常跟自己講,還在的,沒有搬過屋,應該還在家的。這件可能是,他送過給我,我唯一一件有記憶又還保留的禮物。
在阿爺臨終前的幾個月,我們一家到醫院探過他一次。行程裡,有人因為病房太難找,又要趕探病時間,東奔西走,臉色動作都變得急躁蠻惡。到我們等到他出來,六個人便不知所措地看著彼此。一個還未平復心情嘈著怨「早知就唔嚟」,一個深重地說「我以為冇人會睇我然後就咁死咗去」,而我也非常不合時宜地,突然流起鼻血,哭了起來。
沒有葬禮,沒有最後一面。就連阿爺離開的消息,我也是在某個下課的午後,毫無心理準備地收到。
他一直在某處看著我生活吧?有時,我會如此不真實地怔想。然後我成人了,家人都說我愈長愈像阿爺,皮膚突牙駝背,看上去都十分相似。是不太好的徵兆,然而相比起那個我無法學好的鞋帶結,這種身體外形的重合,或許就是我和阿爺之間,最緊密而幸福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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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產生沒有意義的文字組合。
特邀記者:林凱敏
在電腦字體被廣泛使用的時代,我們該如何進入歷史悠久的手寫書法藝術,觸碰當中層次豐富的創作思維與生活感悟?書法藝術好像很難理解,聽過這場由香港藝術館舉辦的「漢字城韻」展覽講座,或許會對現當代書法有更深的理解。這場活動邀來中國古典文學學者黃梓勇博士和香港當代書法家徐沛之博士擔任主講嘉賓,本地藝術家兼藝評人阿三擔任主持,以「有形文學」為題,精選展覽若干作品,引領公眾由詩出發,匯通古典文學及現代生活,打開與書法之間的對話。
一、現代書法轉化古典詩詞
講座開始時,主持阿三即為講者拋下問題:「古代書法家同時是詩人,但到了現代,兩者多不集於一身,那麼現代書家如何挑選文本,轉化為書法創作?」黃梓勇博士選來馮康侯的《小篆集蘇軾詩句七言聯》作例,細談詩句「風流自有高人識/耿(通)介寧隨薄俗移」的背景,從了解詩的角度欣賞書法美學。黃梓勇說,烏臺詩案後被貶的蘇軾初到黃州時,許多人不願與他結交,當時幸得兩位沒有隨波逐流的知音徐邈與孟震關顧。於是,蘇軾在一個酒會上,即席寫下贈答詩,稱許兩位品格高尚的朋友。宋代即席戲作的詩詞潮流,及蘇軾巧妙地引典贈友兼抒發心中鬱結,均是該文本的獨特之處。緊接著,徐沛之博士以書法角度,指出擅長古篆的馮康侯,在這作品上運用近清朝人加入提按用筆的書寫篆書方法。而篆書一般被看作是較正經及嚴肅的書體,因此他推算書家希望透過詩句,表達其堅守傳統,不追隨時俗的創作觀。書體字跡與文本故事之間,留給觀眾不少可以細味的線索。
隨後,講者再與觀眾分享他們對另一件展品鄧爾雅《篆書詩》的想法。書法作品以扇面創作,由鄧爾雅贈予學生曾宗麟。黃梓勇指出,扇上文本來自清代中晚期詩人龔自珍的大型組詩《己亥雜詩》其中兩首。他坦言自己特別喜歡這位詩人,因此選來這件作品,也很好奇老師會寫什麼給學生?當年辭官離京的龔自珍,寫下這共三百多首的組詩,扇上兩首(第261及276首)皆取自「囈語」部分,有研究者認為是寫下詩人與妓女靈蕭之間的關係。黃梓勇認為,作品第一首隱含老師稱讚學生之意,第二首則寄語這位過於用功的學生,不妨留意身邊人,追求一下愛情。徐沛之認同黃對作品的理解,並笑言:「學生叻叻地有氣燄,老師見到就拍拍佢,叫佢收歛下,我以前(做學生時)都係咁。」因此,他也不無感慨,讀出鄧爾雅透過這件作品教學生做人處事。
二、源自日常生活的現代書法
講座進入第二部分,主持阿三把話題領到書法中較輕盈的部分。他問,現代書法作品,也有不少源自日常生活嗎?黃梓勇選來曾廣才的《行書武元衡詩》,文本來自唐代詩人武元衡記述春茶會的一首詩。他指出自唐代中期開始,詩人開闢了從日常生活取材的先路,「例如在宗教生活、品茶後寫寫詩,這種雅趣由中唐開始發展,具劃時代意義。」他也談到書法家曾廣才喜歡品茶,書家生活、詩文與書法本就是在同一個情境下產生。徐沛之也認同這首詩貼近書家的生活狀態,「曾廣才自年輕時代已開始定期與其他幾位書家一起雅集」,這件作品寫出了他一貫「較溫婉斯文」的行書風格,展現從生活趣味選取文本,再發展成個人書風的脈絡。
談到宗教生活,《心經》固然值得探究,講者選來馮明秋《黑白心經》與觀眾分享。活動當天,藝術家馮明秋剛好在場,他首先澄清自己非佛教徒,卻很喜歡佛學中的哲學思考。「我運用過不少方法寫《心經》,這張是其一。我並不懂寫詩,也不懂傳統書法,只是當文本是材料創作。」他再補充其創作理念,主要基於邏輯推理,並探索能運用幾多種方法書寫《心經》。主持阿三認為,這種創作方法與當代藝術不謀而合,「藝術家思考的不是文本背後的故事、源流或情緒,而是關注藝術形式,轉向了表達手法。」
接著,黃梓勇把書法家區大為先後於2005年及2018年創作的兩件作品《隷書《幽蘭詩》》與《篆書自作詩風格》並置討論。前者文本取自明朝李華日詩作,後者是區大為撰寫,兩者書寫幽蘭的方向似有互文關係,有種幽蘭情結。徐沛之認為兩者書體各異,但「一看就知道是區老師的作品」,風格鮮明。活動當天區大為同處現場,即時回應這兩件作品只是巧合,卻認同講者「蘭心自況」的分析。「蘭花予人孤芳的感覺,而我作這首詩(《風格》)很淺白,一看就知在發牢騷,在說我的作品不合時宜。」他也回應了書體部分,說自己採用「行書與草書的佈局,書寫隸書、篆書」,因此形成「篆隸一致」的風格。他又表示,自己寫的隸書並非漢隸,而是晉隸,「晉朝的隸書比較自由,寫法與規範化的漢隸不同。晉朝隸書很好玩,卻不受注意,一直被輕視。」在他眼中,寫書法最重要的是趣味,詩文與書體同樣需要有趣味。
三、跨越時空,緊扣現代生活
古代人引寫古典詩詞,現代書法家自有其他文本選擇,並把書法藝術帶到當代語境,連繫現代人的生活。黃梓勇討論徐沛之的作品《吾在山之谷之十二──弄清影》及《草書黃偉文陀飛輪》。前者來自蘇軾《水調歌頭》,曾變成流行曲,被鄧麗君、王菲等演唱過,後者直接書寫流行曲歌詞,轉化成草書作品。黃梓勇認為,陀飛輪是機械錶的關鍵部分,講求精密度,偏偏徐沛之採用了較肆意放縱的草書寫成,展現出一種強烈的反差與諷刺意味。徐沛之回應說,如有反差效果該歸功填詞人黃偉文,自己當年只是一直投身全職工作,生活轆轤感到迷惘,因此對這首歌產生強烈共鳴。「當時我已聽過這首歌數百遍,聽了數百遍後依然有感覺,便把它寫出來。起初四行為一直幅,後來想強調情緒,決定寫疏一點,以三行一幅擴闊書寫空間。」草書字體有固定的寫法,但字距、行距、字的大小及疏密等形式相對自由,因而較能體現書法家的情緒,及書寫與身體的關係。創作多是有感而發,但都需要有實際而切合的內容,讓書法家去抒發。文本,正好提供了內容,不論古典詩詞或流行歌曲,性質上都是書法家寄語生活的中介。至於另一件作品,徐沛之說「弄清影」三字給了他不少畫面及聯想。他使用當代藝術創作思維,強調了墨的滲化、以碳粉加強黑色的物料特性,回應文字的意境。
最後在問答環節,有人問到傳統書法,還有什麼結合現代的方法?也有人問到講者對網絡藝術字體的看法──似乎不少人關心傳統藝術如何跨越時空,連繫現代生活經驗。兩位講者與主持一致認同創作者需要不斷嘗試,並鼓勵大家抱持實驗精神。身為書法家,徐沛之樂見有同行者,一起努力將傳統緊扣現代,「一齊做大個餅」。
圖片由香港藝術館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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