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期字花語

Filed under: 字花語 — Editor at 2:26 pm on Monday, January 16, 2012

字花語

在末日來到之前

/  洪曉嫻
 
  2011年肯定是多事的一年,世界面臨強大的改變,從突尼西亞的茉莉花革命開始,反政府浪潮席捲全球,從中東燒到北非,埃及、利比亞、阿爾及利亞等地青年紛紛起而反抗,推翻貪腐的極權政府。然後浪潮燒去歐美,英國學生上街抗議學費暴漲、美國青年發起佔領華爾街行動,對資本主義使貧者更貧的不滿形成全球大串連。
 
  這邊的香港,卻是面對巨大分裂的時候。一方面行動者愈發明白「行完就算」的示威對統治者而言毫無影響,只能以更激進的方法對抗不再是人民的政府;另一方面市民在艱苦中,把責任推向更弱勢的一方,反對新移民、反對外傭居港權的行動接踵而來。雙方都陷於無力的摔角之中,無論是在看不見出路的行動,還是犬儒的生活態度。
 
  但我們仍然相信,在這崩壞的世道之中,藝術可以治療我們的傷口,藝術可以悄悄縫合分裂。今期《字花》專題關注外傭(自我)書寫,希望從不同視角看這些異鄉人在香港的所面對的諸種壓力,書寫和劇場如何幫助他們面對和改變這些壓迫。在剛過去的11月,我們把詩帶到佔領中環現場,參與者除了詩人朋友和行動者,還有其他日常被困於辦公室的人,我們在寒風中讀了一夜的詩。植字裡刊登了其中三首作品,全部都是對資本主義的反思:這個城市何以會走到如此敗壞的地步,使人一再想狠心將城市腐爛了的部分捨割,重新建立新的秩序。
 
  我知道這些都說得太早,如果馬克思說資本主義終會終結,這個末日也等得太久,恐怕在真正的世界末日來到以前,現行的社會制度已經把我們每一個都折磨得半死:過長的工時與沉重的生活壓力,顯得藝術和追求改變是過分奢侈的事。
 
  儘管如此,我仍想到聶魯達的一首十四行情詩如是說:

海浪在不安的岩塊上碎裂,
明亮的光在那兒迸破,綻放出玫瑰,
海的圓周縮小成為一束花苞,
成為一滴藍色的鹽而落下。
噢,綻放於泡沫的木蘭花,
迷人的過客,它的死亡開花
又消逝——週而復始的出現,消失;
破碎的鹽,令人目眩的海的運動。
你和我,愛人啊,讓我們一同封住沉默,
當海洋摧毀它無止境的雕像,
推倒它衝動的白塔;
因為在漫漫水波和滾滾砂石
交織成的隱形織物裡,
我們支撐起獨一且多難的溫柔。(〈早晨之九〉)
 
  這不正正就是我們的處境嗎?如果我們是海浪,努力的沖刷那磐石一樣的社會,每一次都留下一朵鹽花,然後破碎,又消失。盤石不轉移,而我們感覺疼痛,從肉體也從精神的疼痛(就像每次大型拘捕後,甚至僅僅是與反外傭人士辯論平等後,也感覺身體的某一部分被挖空、擲在地上)。可是沉默,可是在這樣的社會中連沉默也成為幫凶,路有凍死骨沉默就是讓一個又一個的人在你面前被車輾死,你卻毫不憤怒。我們毫無選擇,只能一再衝向那頑固的制度,期許有一天改變會因為眾人的決心而到來。
假如2012年是世界末日,那就讓我們在末日來到之前,繼續為美好的生活努力,仍舊期許我們走在同一道上,集結成「獨一且多難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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