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期封面專題:行行重行行
後末日出走書寫
啟首語
/洪曉嫻、羅樂敏
末日必然缺席,荒誕劇一樣,人人期待歡呼,如同節目,末世之日一如所料既沒外星人侵襲,社會依舊日漸崩壞,與末日相比,我們更期待離開:離開居住的地方、離開過份穩定的關係、離開原來的身份,分裂出另一個自己,看看可以去到多遠。然而離開不只關乎己身,再壞的城市也有人選擇留下,繼續叩問身份和存在。出走這個一再重複的母題不僅針對自身的躁動,而是關乎困局與終站,離開和留下,接受和抵抗。
黃碧雲媚行嚴行,走過世界不同國境,觀看文學作品中不同的離行故事,行走前進總是痛苦,就如生命的長大必然帶大皮肉拉扯的疼痛,因為無鄉,否則行者愈行,愈是想念歸去之日,唯有純粹為了出走的出走,方可無懼,原鄉都沒有,就只能不斷地行走,走向無定向之地。
離開往往是故事之始,我們邀請四位作者舖展四種迴異又彼此共鳴的出走書寫。謝曉虹的〈象限〉分上下兩篇,上篇「假日賣物會」為「我」的消費性出走提供場所,「我」由是被拋擲到悲懨的「象限」面前;緊接潘國靈偽巴洛克風格中產城堡的出逃路線,自我之分裂揭示文學是為離開之途,暗暗指向陳暉健那被閱讀和影像的記憶滲透的阿根廷之旅,而劉偉成則以童話為體,談「氣球」的出走,期盼成長和離開之必然陣痛的美好。最後接續〈象限〉下篇,「我」在馴獸之時被馴化,與「象限」成為被留下之物,全盤接受「他」的消隱,探討他者的出走對於留下的人的意義。年輕詩人何杏園展開兩種選擇的可能,相同的信念,或者遺忘。
李智良、梁文道、董啟章三人對談出走,梁文道指我們能想像世界末日,卻無法想像資本主義的滅亡,始終保持清醒地不進入任何一個身份,卻又演練每一個身份,以致無故處亦無出走,或無一刻不是出走,李智良在壓抑的世界中無處可逃,逃往別處反而無法面對擺脫的枷鎖或新生的壓迫,董啟章退行回往日就發現,出走跡近回到從前,挖掘歷史的現世意義,由是他的「未來的考古學」更像是「出走」的宣言,以全職業餘寫作的姿態,在陰霾之下持續從文字遠走,發現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