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期執編語

Filed under: 字花語 — Editor at 5:45 pm on Saturday, March 26, 2016

執編語
親愛的加班狂
/譚穎詩

夜半三時,編輯一致認為是最尷尬的下班時間。尾班地鐵開出後,就連便利店都打烊,而除了到處巡邏的的士,新蒲崗就只有圍起了大半條路的膠馬,閃著黃色的改道燈。編輯A住得太遠,為免休息時間被漫長的車程折騰淨盡,便下定決心在公司過夜;而連續工作十三小時的編輯C盯著電腦像凝固了一樣,良久終於說了一句話:「為甚麼非得要在新蒲崗這麼偏僻的地方做雜誌?」

對啊,為甚麼?字花先後搬了三次辦公室,但和舊址仍不過是一街之隔,官方答案:因為近貨倉。編輯H更正:「才不是,是因為情意結。沒看過也斯的那首詩嗎?」

那首詩指的便是節奏如雨徐徐滴落的《新蒲崗的雨天》──

我們在別人放工的時候回去
狹小的報社
背後的櫃上壓滿蒙塵的舊報
人們都離開了
我們還留下來拆信
希望拆出一首詩
    一朵花
    一聲招呼

裡頭寫的是《中國學生周報》,那時編輯部在四美街,離我們現在的辦公室不過五分鐘路程,但已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中國學生周報》對香港文學的影響之深自不待言,當時參與過編輯工作的文藝青年,後來都成為一些繞不過的名字。同樣是編輯,他們拆信,我們收電郵;他們排鉛字,我們斟酌色彩和呈現;他們喜歡詩,我們也喜歡詩。我們都喜歡以文學的方式,吐露自身的秘密,與城市相處,想像生活的種種可能和不可能。

除了《中國學生周報》和《字花》,這些年來香港還有過許多許多人,為了做這樣的文學刊物,「在這很晚很晚/人們都離去了的時候」,坐在報社、Café、大學圖書館裡,或獨自一人在家,以客廳充當編輯部,拆信、排版和校對。他們成為無可救藥的加班狂,沒有老闆督促,卻仍相信一些人正期待看另一些人的文字,在現實的四壁上開一扇無邊際的窗。

香港文學便是在城市狹窄的縫隙之間,互相連結和生長。十年來,為《字花》加班過的人不計其數,謹將此文獻給那些親愛的加班狂(以及他們的肝)。

傾談至夜深
總還有計畫
還有下一次怎樣
那時我們相信
有些東西不會煙圈一般輕易消失
喝了幾杯酒
互相鼓勵寫偉大的小說
分手的時候
我們走向街頭
在人群中分散

(《字花》60期,是為記。)

[完整目錄]

cover60_B

No Comments »

No comments yet.

RSS feed for comments on this post. TrackBack URI

Leave a comment

XHTML: You can use these tags: <a href="" title=""> <abbr title=""> <acronym title=""> <b> <blockquote cite=""> <cite> <code> <del datetime=""> <em> <i> <q cite=""> <s> <strike> <strong>